十二岁,他断了尘缘,一心皈依空门,成为了一个小沙弥。比起五六岁入门的师兄弟,基本功自然差了一点。比别人起更早练功,睡更晚做功课。此外,每天还要扫地,砍柴,挑水,做杂务。日复一日地重复,身边的师兄弟,陆续有人开始习武,有人学罗汉拳,有人学韦陀掌,而多数和自己一样,重复着杂务。“杂务也是修行”,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十六岁,熬成了杂务僧里年龄最大的,副寺看不下去,终于让他去习武。他依旧如饥似渴地练功。十八岁,寺里选拔年轻僧人进入罗汉堂,同龄僧人个个摩拳擦掌。夜里练功,无意听到监寺、副寺的对话,“湛空平时练功这么拼,咱们一定把他拦住,卢员外捐了那么香火,可不能在他儿子的事上耽误。”第二天,寺了发动众僧匿名投票,公布票数,湛空落选,无缘进入比武。十九岁,早前学习的罗汉拳韦陀掌等入门武功早已精通,与藏经阁副寺结识,副寺慧眼识人,认为他是可塑之材,开始传授其武功。二十五岁,寺里与南方的兄弟道观举办比武友谊赛,名不见经传的他打败了道观首座二弟子,一战成名,进入了十六强。八强比赛前一夜,监寺遣其回寺,寺里有重要工作等他去做。回寺后不过是整理僧人档案,从这间屋子搬到那间。后来,听留下看比武的师弟说,监寺的徒弟替他出战那场输的很惨,赛前监寺自称胜券在握,赛后脸都黑了,想把徒弟逐出师门。监寺安排他留在藏经阁,扫地,清灰,整理寺里档案,有重要客人前来,整座藏经阁从内到外都要打扫,即使客人只在一楼的大厅转转弯而已,没想到在这里就干到了三十二岁,曾替他出战的监寺弟子,已经提拔成新的监寺,至于监寺,已成了首座。之后,他又辗转了罗汉堂、达摩院,干的都是无关痛痒却又从来都干不完的微小工作。监寺、首座,甚至住持,比起禅机佛理,武功心法,不过过眼云烟。几十年一直比别人起的更早练功,比别人睡更晚做功课。藏经阁的人对他很熟,他几乎每天都在。
寺里的岁月让小沙弥变成了中年比丘,又变成了老僧。同龄的僧人越来越少,有人还俗,有人云游,有人转寺,至于留下来的,做了大师、首座的,已经不是经常见得到的。师父圆寂后,他也决心下山云游几年,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知不觉已过去几年,再回到寺里早已物是人非,多数僧人不再记得那个每天在藏经阁三层西南角读经书的和尚,只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经常拿起扫帚,轻轻地扫去浮尘。再后来,大家知道了藏经阁发生了一场大战,江湖上南北两位高手都不敌扫地的老僧,他们的父亲拜老僧为师,大家却无人知道老僧的法号与来历。之后,老僧依旧是那个老僧,大家目光里多了一分尊敬。多年以后,那是月明星稀的晚上,老僧在禅房打坐,一个念头涌来,他已领会到自己已经到了追随师父的时刻,不由一阵放松。从入寺开始的经历开始在脑海中闪过,这一生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入寺时扫地砍柴挑水,最后也是一个扫地僧,不失圆满,还有什么缺憾呢?略加思索,这一生或许少了红尘的情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又一思索,自己的红尘之旅在入寺前已了断。那时还在私塾读书,下学后采摘路上的野花,攒钱买过糖葫芦、发簪送给心仪的女孩,女孩只是微微一笑,不作回应。他十一岁那年,女孩与卢员外的公子结亲,那一天他整个人像是个空洞麻木的人,幼小的心第一次感到心痛。后来,又认识了其他女孩,无果,几日不语,遂入空门。“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扫地僧啊扫地僧,执着于扫,扫不如空,疏不及通。”无念想,无牵挂,自然无尘埃。“无名有名,双徒同行,有感则圆,藏经而寂。”这是师父,曾经的藏经阁副寺写给他的偈语,如今已悟......月亮由明转暗,夜空幽而复明,轻松挟着秋叶,轻轻拂过地砖上的灰尘,太阳升起,有一个小沙弥早于同伴,揉着惺忪的睡眼,在庭院上有滋有味地舒展着一招一式。
扫地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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