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13岁,当我背着书包踏上了隔壁县城的求学之路时,感觉还带着点重出江湖的傲气,虽然只是小小的转了个学,我却拿出了仗剑走天涯的气势,发誓从头做起。
直到现在我妈还常常唠叨:“那时候也真的是不忍心将你一个人送到民乐三中,13岁,多小啊,在我眼里那时的你完全不懂事,就连被子都叠不整齐,就送走了。但我和你爸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你现在连高中都考不上。”妈妈常常叹息自己当初的狠心,这让我有点心疼她。这个处处替我考虑,总是委屈自己情绪的人。
不得不承认,转学是当时我做出的最匆忙但最正确的决定,虽然它没让我的成绩变得特别特别棒,但我还是勉勉强强跨进了高中大门。
有时候,往往一念之间的有些决定就把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我是不是得庆幸从不亲自查作业的老师放假来了一次突然袭击,是不是也该同样庆幸我恰巧没写作业才让我突然下定决心为了逃避而转学,。我不得而知,命运的转盘谁都操控不来,有怎样的选择,就决定了一个人该走怎样的路,所以就顺其自然。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家离隔壁县城大概80公里,坐班车3小时左右可以到达,我们一周放一次假,每次放假我都是归心似箭。以至于现在到了大学,舍友回家只需要动车2个小时,我总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不每周都回家,后来经过我长期观察我找到了原因,她们就是懒!
我总是觉得在学校日子过的太漫长,以至于从前永远不会想妈妈的我,在母亲离开学校的第三天后,底线崩溃,偷偷的躲在被窝里哭。
妈妈很贴心,她帮我买好了各种生活用品,包括卫生巾。虽然当时我还用不到它,我也不认为我能用的到它,因为我之前一直以为例假是结了婚的女人才来的。但妈妈硬是给我买了两包,说以防万一,并且还认认真真的在宿舍里当着舍友的面照着图片跟我讲怎样打开,怎么用。尽管我胆子很大,但是这种我认为关于只有母女之间才可以讨论的的小秘密公然在陌生人面前摆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害羞的。
这是我第一次住宿,新搬进去的宿舍总共有六个人,有四个比我小一岁,一个和我同岁,她们是比我早一天开学的,我是插班生,第二天过来的。
妈妈帮我收拾好行李,我们去食堂充了饭卡,和爸妈一起吃了这周的最后一顿饭。
“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妈妈说。
可能是因为爸妈还在眼前,我不太明白感受得到没有他们的气息是什么样的,而大人就或许成熟,很早就将这种离别的情绪酝酿好了。
“行了,你别哭。”这是我爸对我妈说的话,我妈本来没哭,听到爸的这句话,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我总觉得我爸是个流氓,每次都刻意戏弄我妈,让敏感的她情绪大变。我知道我爸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妈妈的反应这么强烈,让我有点尴尬。妈妈饭也没吃,哭了一顿就和爸爸离开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别把事情装在心底。
妈妈是怕我想不开自杀吗?哈哈哈哈哈,无论多难过我都不会自寻死路,以前学习差的时候有想过自杀,但是了解了各种自杀方式后,连挨打都怕的我决定好好活着,不能有这种念头。我嘴上答应了妈妈,但我向来都是把最难过的秘密都埋藏在心底,不愿意向别人透露,尤其是爸妈。
妈妈后来常常打听,有男同学给你写过小纸条吗?
我装作不屑的样子,回答道:“怎么可能啊,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男的,谁会给我写纸条啊。”这才看到妈妈脸上放心的表情。
我只是听妈妈提起过这里是全军事化管理,特别严格,但我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压根没放在心上。对所谓的军事化不以为然。
当我踏进这所学校第一步的时候,我对他看法就发生了转变。
首先,我原来的学校一般是不动用武力的,学校门口的校警也是退休的地理老师,我们都叫他高老头。他每天中午在阴凉的柳树下挺着大肚子,拿着一把破扇子,慢慢悠悠的乘凉听曲儿~总是在我们快要迟到的时候挺着大肚子慢慢悠悠的把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嘴里常常念叨:“又是这几个小兔崽子。”我也很好奇他明明知道我们会在这个点来,为啥不等等我们,过一会儿再关门,免得他再挺着大肚子摇摇晃晃喘着气再开一次。可能是学校规定吧,我没仔细打听。
而我到民乐三中看到的校警却是成群结队的,成群结队倒没什么,只是他手中凳子腿粗的警棍确实让我受到了惊吓。作为一个常常在校纪校规周围试探的人,不免心底发毛。
我不会叠被子,爱讲话,好热闹。学校有严格的住宿规定,晚上10:30按时熄灯睡觉。老师总会在半夜出现,查宿舍,被查到扣分后果很严重,因为是连带责任,扣分不是扣自己的,而是班里的,这一点在学生手册上写的清清楚楚,很显然我没有看,看了也不会遵守。
抓到我深夜还在聊天带着全宿舍嗨皮的是后来我们的美术老师,姓张。他后来转行开了打印店,小日子过的挺悠闲。
“把门打开。”我们都听到了们外面的声音。但是谁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动不动。
“把门打开。我再说一遍。”老师第二次发令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全宿舍都装不下去了,下铺的一个舍友去打开了门,老师进来了,全宿舍同学都醒着,有的坐起来了,下铺的下床站起来了,只有我牛牛一个人,躺在上铺一动不动。
老师进来了,问道:“刚才是谁在笑?”
宿舍其他五个人都没有说话。我还在继续装睡。
女生的第六感真的特别强烈。比如,我闭着眼睛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老师向我的床铺一步一步靠近,然后......在我的床铺旁边停了下来。
现在想起来才觉得, 我可真能装的住啊,摆明了在表演!
“你叫什么名字?”老师开口了,很明显是在问我。我还装,接着装,一动不动,甚至还吧唧了一下嘴,证明我在梦里遨游。
就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老师居然笑了,并且说道:“别装了,我问的就是你,睡得最死的这位同学。”
我忘记了我们的宿舍门上面有个窗户,老师轻轻踮起脚就可以看的清楚明白是谁在里面说话,尤其是我魔性的笑声直接把他吸引了过来。
这时候我再也装不下去了,不好意思的坐起来,嬉皮笑脸的说:“牛青。”
“哪个青?”
“青青草原的青。”
“名字不错。”他边说边把我的名字记在了值班本子上。我脑子一黑,心想,完啦!完蛋啦!明天不知道班主任怎么批评我呢!
尽管带着恐慌,我还是睡得很香,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舍友提醒我我们宿舍被查了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情绪突然跌倒了谷底。饭都没吃就去了教室。
正式开学第一天里,第一节课是班会课。整节课老师都在强调纪律的重要性,我听不进去,因为一直在担心楼道里的小黑板上会不会挂出我的大名。早上四节课,每下一节课我就跑出去看一次,下午也是,直到下了晚自习还没有出现我的名字,我才彻底解脱。
说到底我怕的其实是学校的警棍,我怕榜上有名的都是要去挨打的。由于情绪低落,我也没有热情结识新的同学。
直到第二天,对我性格影响最大的一个女生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
第一次见她是在上课,她穿着红色小点点的衣服,我穿着粉色小点点的衣服,可能可爱的小点点衣服是当时初中生眼里很潮流的造型。她和我完全一样的性格,甚至比我还要叛逆,以至于后来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我当时的气势大半是被她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