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醒来时炉火没有熄灭,这让他怀疑自己才睡了很短的时间,可是窗外已经亮了。
他正怀疑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抬头却看见翠丝站在自己面前,这把他吓了一跳。
翠丝红着眼,头发散乱,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好像没有睡着觉。
神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你醒了?”翠丝轻声问道,言语很温柔,然后她吞吞吐吐的说:“你要吃早餐吗,我帮你准备好了。”
神父稍稍点了下头,然后起身坐到餐桌前,他揉了揉眼睛。
翠丝轻快的过来给他斟上饮料。
“我看见壁炉熄了,就又把它点燃了。”翠丝指了指壁炉,努力笑着。
神父沉重的点点头,然后他疲惫的示意翠丝坐下,她这才坐到神父对面。
“你还在生气吗?”就在神父第二次举起酒杯时,翠丝突然问道。
神父放下酒杯,他看着桌面发呆,然后长叹一声。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改变一些东西。”神父说道。
翠丝觉得即使多恩外表稚嫩,但此刻他好像一个稳重的老人一样说话。
“否则,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安宁,我觉得很累。”
多恩说完,面无表情的看着桌子,又长叹一口气。
“我也觉得挺累”翠丝摸着酒杯轻轻的说,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在前哨营地领工资的时候,神父也一直神游物外,他站在哨岗上看着远方发呆时,不知不觉瓦瑞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神父,你说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的,所以我们苦点累点都无所谓。”瓦瑞随口说道。
神父没有回答。
“但是,我有时候在想,那些王公贵族呢,他们好像一直都在享乐,他们让我们打仗,流血的是我们,但他们却可能躲在城堡里面喝葡萄酒呢!他们的原罪在哪儿呢?”
“这很复杂,一时之间讲不清楚。”神父喃喃道。
瓦瑞耸耸肩。
神父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瓦瑞,然后他又回头平时远方。
“瓦瑞,我在这里工作挺累的,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多恩神父说。
“也是,你们医护人员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瓦瑞表示赞同。
“我想,如果有可能我想收一个助手来给我帮忙”。
神父说,然后他又回头看了下瓦瑞。
“也许,有可能是我表妹,她写信告诉过我她一直想来这里看看,看看真正的士兵是什么样的。”
神父说完竟然给瓦瑞做了个鬼脸。
瓦瑞有些吃惊,他有些惊慌的笑了笑,然后摸摸头。
“当然了,神父”瓦瑞带着些疑问的说:“不过这是你的事,也没必要问别人吧?”
“是啊,也是”神父点点头,喃喃道。
然后他看着远方,脸上竟然有了些许光彩。
瓦瑞则笑着摇摇头。
中午多恩回到住所,发现翠丝倒在床上还未睡醒,看来她昨晚的确睡得不好。
多恩准备好了食物,才喊她起床。
“太阳都出来了”翠丝睡眼惺忪的说,然后她神志不清的坐到餐桌前。
她眯着眼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睁开眼看向窗户。
“我记得以前伊美尔的阳光也像现在这样”
翠丝说完苦笑一声。
“吃饭吧”神父愣了一下后说。
“多恩,你觉得我们哪天能一起出去吃吗,不要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我们在山丘上找一棵树,这样比较好乘凉”
翠丝一边吃一边随口说道。
“我觉得这可能并不困难”神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翠丝听完却呆住了,她回过神来,然后慢慢把面包送进嘴里,又喝了一点饮料。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然后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别乱跑。”
翠丝说完,挑衅的看着神父。
“我有那么凶吗?”多恩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有”翠丝微笑着说。
神父收敛了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愿意做我的助手吗,翠丝?”神父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翠丝开始笑了一下,接着却从多恩的眼神里发现了某种严肃,她不由得表情僵硬,瞪大了眼睛。
“我问了一下,我觉得,你可以假装是我的表妹,然后作为我的助手跟在我身边,这样……”
“这样我就可以出去了”翠丝的声音带有激动地颤抖,她几乎站了起来。
“嗯”多恩点点头。
翠丝的喜悦难以言表,她时而跳着说她要去哪儿玩,做些什么惊奇的事情。时而又担忧的问多恩如果她不会做护理的活怎么办。
“那我现在能出去吗?!”最后她期待的问多恩。
“我想应该能吧”多恩道。
然后翠丝就像喜鹊一般飞了出去,多恩还没来得及提醒她注意安全。
神父在原地目瞪口呆,他等着翠丝,过了很久翠丝才回来。
她回来时还带着一大束刚刚采摘的鲜花,就像个孩子一样。
“原来哥斯莫是这个样子,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有看清它是什么样。”
翠丝把花放在桌上,兴高采烈的对神父说。
“想到要回来还真是让人丧气,我多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啊!”
翠丝吐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像你这么一个生人面孔在外面到处转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多恩说。
“我的确是新面孔,我这不才刚刚来投奔你啊,我的表哥。”翠丝靠近神父,调皮的笑道,像个小孩一样。
多恩觉得此刻她俊俏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简直活力四射。
“真是受不了你”多恩有些脸红的转过头说。
“这才刚开始呢”翠丝笑道。
翠丝这天话一直都很多,她的兴致很高。
神父看到她忘记了痛苦,也由衷地为她高兴。
但是第二天早上翠丝开始打退堂鼓了。
“我有些担心,多恩,我害怕我干不了你那些活”
两人往医护所走时,翠丝心神不宁的说。
“要是我看见血晕过去了怎么办,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还没等神父回答,翠丝又自顾自的说道。
两人走到医护所前门时,很多的人都看向神父和翠丝两个。
翠丝跟在多恩后面,她提着装药的提箱,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神父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
他们两个可比神父刚来时引人注目多了。
翠丝正想找个洞钻进去时,神父推开了医护所的门。
然后他在门前驻足,等翠丝到了过后,他才继续往里面走。
但翠丝则呆愣在了门前。
这里很脏,很乱,到处都是血和污渍,可以说不堪入目。
但是翠丝没有怕,也没有表现出厌恶。
相反,她认真的看着这里,呼吸也变得沉重,她慢慢走在这些伤兵中间。
所有的伤兵也被这个新来的少女所吸引了,他们都看着她。
“翠丝,过来”多恩在不远处给她打招呼。
见到翠丝这个样子,多恩还以为她被吓坏了。
但是翠丝很镇定的走了过来。
“翠丝,这是杰克,他的腿前几天被长矛给刺穿了,我们已经给他清理了伤口,现在还需要换一次药。”
多恩一边讲着,一边解开杰克腿上的绷带,然后清洁了一下,换上了新的药。
“翠丝,给我一些新的绷带。”神父说。
翠丝没有回应。
“翠丝?”多恩觉得奇怪。
他抬起头,发现翠丝的眼圈已经红了。
她小心的触碰着杰克的伤口,杰克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受伤的?”翠丝哽咽的问。
“前几天,我们在靠近安碧恩附近被敌人袭击了,我挡了迎头来的一刀,却被人刺到了腿,幸好史密斯过来帮了我一把,否则我就已经死了。”
杰克说。
整个医护所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瞧着翠丝。
神父也沉默的看着她,他觉得现在如果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翠丝喉头动了动,她点点头,然后走向另外一张床,床上睡着一个人。
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僵硬了,他没有熬过昨晚。
翠丝怜悯的抚摸着他青肿的脸,她的眼泪滴在了病床上。
“他叫朗曼,他为了救我被砸到了脑袋。”旁边一个微胖的士兵强忍住泪水说。
“他死了”翠丝的声音颤抖着。
“他为了我们死了!”翠丝突然高声喊道,她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她一说完差点没站稳,幸好她扶住了柱子。
所有人都沉静了,他们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我当时在伊美尔,我亲眼看到他们是如何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的,他们一边狂笑一边怒喝着杀死了我的父亲和母亲,当然,他们也杀死了别人的父亲和母亲,可能还有你们的父母,你们的朋友,或者你们的兄弟,你们的妻子,或者你们的孩子!”
翠丝的声音简直让人听着都觉得难受,她的眼泪不住落下。
很多人都颤抖了起来,悲愤交加,几乎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
神父也不禁动容。
“我感谢你们,我的兄弟们,你们替我们流血,你们让敌人流血!”
翠丝声泪俱下,她说完向所有人都鞠了一个躬。
医护所的气氛顿时严肃到了极点。
沉默和愤怒还有悲痛,都沉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多希望和你们在一起,一起站在战场中间,朝那帮屠戮老人和小孩的畜生挥刀,我多想替你们流血,兄弟们,我多想让敌人见识我们的怒火,我多想看到他们流血,我多想看到这帮畜生的小孩,他们的老人还有他们所有的亲人流血!”
翠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有士兵咆哮起来。
他们有的举起包扎着的拳头,有的举起残破的刀剑。
但所有人喉头都爆发出了惊人一致的怒吼。
“这帮狗娘养的维吉亚人!”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士兵们轰动成一股洪流,此刻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能用牙齿咬碎敌人的头颅。
神父都看傻了,他感觉大脑突然嗡了一下,好像千万只钟在齐鸣一样。
他连忙抓住翠丝。
“你跟我过来”神父压低声音道,然后把她往外面拉。
然而翠丝根本不理他。
“我们也要烧光他们的村子!”
翠丝朝着群情激奋的士兵挥手怒吼道。
“你跟我出去!”
神父的眉头拧成一条线,他用力把翠丝给扯了出去,医护所则还处于沸腾之中。
“你干什么?!”翠丝恼怒的挣开神父。
“我还想问你呢,你知道你在干嘛吗?!”神父怒眼圆睁。
“怎么了,你看到他们愤怒的力量了吗,我们一定能打败维吉亚人!”翠丝不解的说。
“我让你做我的助手难道是为了让你干扰我工作的吗?!”
多恩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是沉稳有劲。
翠丝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服气的看着神父。
“为什么,你为什么给他们灌输那些虚伪的和平,而不让他们面对本该面对的东西,你就只想着你自己!”
翠丝抗议道。
神父举着双手,想表达什么,却又因为愤怒而放弃了。
他咽下了什么,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你先给我回去!”神父没有看她。
翠丝表情抽搐了一下,然后不高兴的快步离开了。
神父回顾四周才发现有很多人正看着自己。
当天翠丝的名声就在哥斯莫村和前哨营地传开了。
人们只知道她是神父的表妹,一个来自伊美尔,家庭惨遭维吉亚人屠戮的女人。
“神父,我听说了,你的表妹真是好样的啊!”
军士瓦瑞遇见闷闷不乐的神父时,他高兴地拍着神父的肩膀说。
瓦瑞注意到神父鄙夷的哼了一声。
“不过你竟然没有告诉我她来自伊美尔,我之前还以为她也住在伊瓦哈德呢”瓦瑞说。
神父只是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这个年纪竟然遭遇了这些事情。”
“可惜她太年轻,不懂得很多道理”神父说。
“没有啊,如果她跟着我们,只要她振臂高呼一声,那士兵们还不都得拼了命的上啊,这样收复北方领土是迟早的事情。”
瓦瑞感叹的说。
“呵,然后烧光敌人的村子吗?”神父冷笑一声,自己走开了。
“古怪的神父”。
瓦瑞看着远去的多恩,摇摇头说。
神父中午回去的时候,翠丝正站在窗户往外看。
他一进去看见没有准备午餐,他叹了一口气,就准备从橱柜里拿点吃的。
“你做什么?”翠丝问,她一边整理裙带。
“吃点东西。”神父说。
“你不跟我去吗?”翠丝说,她理着头发,她说道:“可惜没有帽子”。
“去哪儿?”神父问。
“出去吃啊”,翠丝说:“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昨天看到一个地方,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去?”
翠丝显得很大度,神父愣了下,他看了看她,于是点点头。
两人在村里路过一些小摊时,翠丝似乎对一件棕色薄斗篷挺感兴趣。
她拿起试了试。
“这件很适合你,女士”商人眼睛泛光的说。
“这个多少钱?”正当翠丝准备放下时,神父问商人道。
“看在这位美丽的女士面上,便宜点两个法郎,你们觉得合适吗?”
商人也是个年轻人,他身材比神父高一点,面容英俊,有着南方人活泼的笑容。
神父正准备说话,翠丝却抢先说:“不会吧,这个值两个银币吗?”
商人为难的说:“现在土耳其那边封锁了商道,东方的东西都水涨船高了。”
“不行,还是太贵了。”翠丝摇摇头说,然后她拉着神父走开。
“我只有一个法郎”神父顿了顿,然后给商人说。
翠丝也驻足,一动不动的看着神父。
商贩似乎很痛苦,他最后一跺脚,说:“行,就当我交个朋友了。”
他收了钱,神父拿了东西。商贩又伸手要和神父握手。
神父愣了一下,也伸出了手,两人握在了一起。
“默克”商贩说。
“多恩”神父说。
“啊,多恩,我会记得你的”默克说,然后他故意瞟了一眼翠丝。
“像你这样有趣的神父可不多见。”默克笑着说。
神父没有笑,他只是看着默克。
“我这里还有香料和丝绸,你想看看吗?”
默克丝毫不惧神父的眼神,他带着友善的笑意说。
“他是我表哥。”翠丝站出来说。
“嗯,有什么问题吗?”默克故作奇怪的问。
神父于是没有看他。
他们走出几步,神父把斗篷递给翠丝。
“你为什么要买这个啊?”翠丝不解的问,她眼睛里带着笑意。
“这上面有个帽子,再说表哥送给表妹礼物应该很正常吧。”神父说。
翠丝嘴角上扬,她开心的披上斗篷,兜帽的遮掩里露出来一张俏脸神气的瞧着神父。
神父看见了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了微笑。
翠丝领着他向南走出村子,在离村不远的一处山丘停下。
她挑了一棵树坐了下来,她在草地上铺了一层布,然后又从篮子里取出面包和果酱。
神父看看四周,他发现这里能够看见很远的地方,村子和岗哨都能一览无余。
这里的草不深,吹着微风,阳光照耀着大地,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泥土和草的味道。
这真是个好地方。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神父惊奇的问。
“我那天出来随便逛了逛,突然想到了我说过要带你出来吃饭的,所以就找了找”。
翠丝低着头一边给面包涂上果酱一边说。
“我还从来没有出来过这么远的地方。”神父感叹道。
“我来这么久了,除了岗哨和医护所,我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神父摇摇头,凝视着远方,感受着阳光和微风。
“你太不会生活了,多恩”翠丝说,“我甚至不敢想象你之前的生活有多无聊。”
神父听完点点头,他缓缓的坐在树下,翠丝递给他一块夹满果酱的面包。
“我的生活的确很无聊”神父喃喃的说,然后他咬了一口面包。
“有时候神会在我的心中留下某些光明,但是,除此之外都是数不尽的孤寂”
翠丝看着远方,嚼着面包,她思索了一会儿。
“你侍奉上帝觉得幸福吗?”翠丝问。
“我不知道”神父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说。
“幸福是积极的,明确的”翠丝说:“如果你不知道,那说明你不快乐”
“但我的确相信神”神父说。
“我才不管这些,我追求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我感到快乐”翠丝站起来说。
“我觉得你也应该这样,追求自己想要的,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能感觉得到”。
“嗯”神父叹了一口气,他迷茫的看了看翠丝又看向远方。
“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神父摇摇头说。
“可能你知道,只是你下意识否认了而已”。
翠丝低头看着神父,怜悯的说。
神父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也许吧”。
他们两个又坐在一起吃饭,只有微风和阳光与他们为伴,这样持续了一会儿。
“或许你觉得我很呆板,但我真的相信我信仰的东西,我坚信我能用它改变这个世界,你是不会理解的。”神父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理解,你又没试”翠丝说。
“如果别人这么对我说我肯定不相信,但我相信你,多恩。”
翠丝转过头说:“你说的东西我至少会认真去想想。”
神父沉默了半饷,他尝试了几次,最后终于说了出来。
“教义认为,我们来到人间是会受苦的,我不是说我们就应该服从现在的体制,而是从更深层,我们克服了痛苦,才会寻找到更好的东西,有时候是某种心灵的宁静。”
“你知道,我们主张一切都是虚妄的,这些痛苦,这些亲情,友情,其实全是一些人类强加给自己的观点,我们割断这些,是为了寻找到最真实,最本来的东西。”
“所以莫要因为痛苦而迷失了自己,也千万不要因为仇恨而放纵自己的怒火,去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当别人打了你一拳,你能做的仅仅只有内省。”
“因为伤痛已经创造,任何外界的东西都无法安抚你自己,杀死仇人就能让你快乐,让你重归以前的幸福生活吗?你只有通过自己才能解决问题,因为这问题从根本上来自于你自己。”
神父说完,翠丝半天没有回应。
突然她一拳打在神父胳膊上,没用力,但也有点疼。
神父还没来得及生气,翠丝便笑道:“所以我现在打你一拳,你不会还手了?”
神父瞪着翠丝,翠丝看着他固执的面庞禁不住笑了出来,但她随即收敛了笑容。
“我开玩笑的”翠丝说,然后她陷入沉思。
“你说的这些是没错,但我觉得实施起来很困难。”翠丝认真的说。
“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点,既然一切都为虚妄,那我们为何不能由着心意放纵一点,我既然想报仇,那说明我想这样,我做了就会觉得舒服,反正都为虚妄,我们何必在乎别人的死活。”
“人生苦短,既然我们是为了追求幸福,考虑这么多过后,还有幸福吗?”翠丝说。
神父没有回答,他听完过后,低着头拨弄着青草,良久才抬起头。
“你说的也是,但幸福是不是也是虚妄,我们存在于世界上唯一的意义,只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突破人的极致,成为那最高的圣人”。
神父说,翠丝听完摇摇头。
“我不知道想成为圣人的出发点在哪里,除非他因为突破极致而觉得开心,快乐,那我不否认这种观点的正确性,但我可不在乎成为极致,我只要过得开心就好。”
翠丝说,然后她把一根树枝抛向前面不远处。
“也许有的人只是不喜欢世俗的东西,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突破自我。”神父说。
“这样的人真可怜,不是吗,只有他自己能理解自己。”翠丝歪着头说。
神父不置可否。
“你想成为这样的人吗,多恩?”翠丝接着问。
“我现在不知道了”神父摇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