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滚滚红尘，多少擦肩而过，多少回牟一督，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砖家统计数据，人的一生会有和七千到一万人交谈，不管此数据如何，但可以看出其实人是群居性的，渴望交流，古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现在饮食男女结交哥们，红颜，也算是追求。闲暇几个哥们聚在一起开心一笑，乐趣也不输古人。

      我一哥们豪哥，发小，同学，毕业后同分一单位，婚前一起疯狂，婚后仍常聚一处玩。哥们为人厚道，耿直，学习时不怎样，工作了混得有模有样，男人五毒，除粉不会，其余四样，样样精通，门门都会，烟吸一口，立马能说出贵烟或云烟，酒喝一口，马上告诉五十二度还是五十五，茶茗一口就能分清，明前或是明后茶，赌更是每日必修课，一百零八块长城蒙眼摸牌下叫到糊，不带一个慢字。

      晚上办完事，车在黄花园桥上游车河，慢慢移，想起哥们上午来电说他晚上有饭局，喝酒不开车，叫我去接他，正想着，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显示豪哥，在哪里？重庆天地旁等起的。好，马上到。挂了电话看时间，正好八点一刻，不堵车二十分钟能到，这周末的车少，一会就离重庆天地不远，突然又堵起了，正奇怪，远远看见拉起了红白绳，原来是出事了，一辆出租车斜停路边，前泥板凹下去一大块，车前地上用布盖着一人，只露出一双白皮鞋。又是出租车抢客，我想着，突然看见哥们路边招手，赶快开左闪灯把车靠过去，豪哥开门上了副座，这初冬夜里确实有点冷，哥们戴着长舌帽，围巾把鼻子都差点盖住了，我慢慢在单行道上滑动，车祸才发生吧，看见没？哥们说，我也不知道，喝多了才出来，声音像是感冒了，沙哑的很。回家啊还是去哪里？我问道，不回家，去高庙村。好，走高九路快得很。有烟没，哥们问我，在收藏箱里自己找，翻动了几下，没有，算了。我余光看见哥们似乎不太高兴，就笑着说，少抽点嘛，九，十点了还去干啥子，有牌局啊，豪哥低声嘀咕没听清，不问了，我送完就回家，管他去干啥子。

      哥们酒高了，一路无话，车载收音机95.5频道传来路况消息，今晚八时左右，重庆天地路段发生车祸，一人死亡，请注意行车安全。我埋头开车心想这才像新闻，比报纸快的多。车内空气中除了酒味还有一股什么味，我打开车窗。高九路直下就是高庙村立交，哥们看见立交慢慢说道，车停立交下就可以了，自己走进去，我说，远吗，送进去嘛，他说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这时电话响了，我估计是老婆打来的，看看已到立交桥下了，也不忙接电话，停车再回过去就是。

  车停稳，哥们摇摇晃晃下车，向车头前方公路走去。小心点，我喊道。低头拿起电话打开，不是老婆电话，回拨过去，听到哭泣声，豪哥嫂哭着问我，在哪里，豪哥出事了，什么？你说清楚豪哥出啥事了。豪哥嫂大哭着说，豪哥晚上八点多钟在重庆天地被车撞死了。人现在送到石桥铺殡仪馆了，你快来。刹那，我背上冷汗直冒，刚才坐我身边的是谁？猛然想起，下车时看见豪哥脚上一双白皮鞋。我一把推开远光灯，空无一人公路上，一片寂静，不知何时起的薄薄雾霾，诡异的弥漫在路上，昏暗灯光中，看见路牌写着，石桥铺殡仪馆。我呆坐车上，全身发冷，头感觉特别重，深吸一口气，电话里豪哥嫂继续哭诉着，我低声说道，知道了，我马上来。

        从超市出来，一脚油门，一路狂奔到了殡仪馆，豪哥嫂哭着带我进去，空荡的房间，几个赶到的亲友，面色凝重或站或坐着，日光灯把四下照得惨白，豪哥仰卧在冰棺里，我快走几步来到小祭台前，从手中塑料袋里一一拿出烟，酒，茶和一盒麻将仔细的摆好，低头默默说道，哥们，对不起，我们兄弟一场，我会每年忌日来看你，烟酒茶麻将带去，那边会有人陪你玩。说完低头三鞠躬。豪哥两眼紧闭，头发凌乱，前额处似乎有一裂口，嘴部血肉模糊严重变形，土黄色的围巾，满是暗红色血迹，一双白色皮鞋在日光灯下分外刺眼。

      我陪着豪哥嫂在桌边坐下，只字不提刚才车上之事，豪哥嫂哭着说，我得到他吃饭的同事电话，赶到现场，他好惨啊，趴在哪里，我明白了我看到的正是现场，朋友说豪哥酒喝高了出来，说去路边等车，结果一个出租车抢客，突然冲过来豪哥就挂了。边说边把豪哥手提包打开，倒出破碎成七八块的手机，半包浸染鲜血的烟和钱，看着遗物，不禁又大哭起来，我知道了豪哥声音嘶哑原因，也明白了为啥戴帽子和围巾，那味道是鲜血凝固后的味道，知道了他为何如此无精打采。

      我还在低声劝着豪哥嫂，突然，手机响了，低头一看，屏上两字，豪哥。我颤抖着看向桌子，桌上豪哥碎成几块的手机，静静的躺在桌上，棺里的豪哥面色安详躺着，两眼似合似闭露出些许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