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求你了,不要赶我走,我只是——"一名女子跪在槿宁公主脚边,似是宫女的打扮。
但这并不能掩饰她出类拔萃的容颜,宛如被人精心呵护的深闺少女。
她一直在哭,泪水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晕开,青丝散乱,像是落魄公主。
"你不必多说了,我不想听………给你三倍的工钱……"
槿宁公主微微摇头,声音很轻很轻,嘴唇似乎都未张开,"柳沫儿,你……跟他走吧……"
她嘴唇颤抖,欲言又止。背过身,让人难以察觉地拭去眼角泪珠。
柳沫儿站起身,认为槿宁公主说的只是气话。她俩自小一同长大,在公主面前也很少跪,关系亲似姐妹而非主仆。
出了宫,柳沫儿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她在皇宫中长大,甚至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宫里关于她身世说法流传颇多,有两个占主流:
一是,皇后便服到了奴隶市场,见一女奴已有身孕,而奴隶主仍在折磨她,就赎回了女子。
后来,女子难产死了,生下了她。皇后将她留在了宫中做了也刚出生的槿宁公主的伴读。
第二种说法极为简单,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进了宫。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不免遭人嫉妒。
皇后几乎把她当成了义女,柳沫儿这个名字是皇后取的,甚至跟了国姓。
不知是讽刺还是巴结,竟有人叫她沫儿公主。
"沫儿公主,多多保重。"公主的贴身待女塞给柳沫儿三倍的工钱时,阴阳怪气地说,当着她的面关上了公主府的大门。
西子湖畔,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伫立桥头,远水如烟,近水着了微雨,水波彀皱。
垂柳依依,染绿了满湖碧水。淡墨色的小鱼时不时从碧绿的云间探出脑袋。
柳沫儿撑着纸伞,绵绵丝雨浸着远处朦胧的杏花香,沾衣欲湿,轻细如愁。
晓风残月,她无暇顾及,此刻只想静一静。
头晕目炫,脚下轻飘飘的,远处的山愈来愈模乎,几乎成了宣纸上的一滩墨迹。
她往后仰去,伸手想抓住近在咫尺的槛杆,可怎么也抓不住。
终于眼前一黑……
跌入空洞的黑暗中,仿佛永无止境。
似乎有一张脸一直跟着她,不远不近,恰好就在眼前:
神色憔悴,面若枯槁,青筋似无数虫子般在皱巴巴的皮肤上扭曲,血红的眼睛死死地勾着她………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黑寂中爆发出来:我要你的脸,我要你的脸……
柳沫儿感觉自己浸在了发苦的药香中。她摇了脑袋,刚才似乎是个恶梦。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周围的家具陈旧、古朴,与公主府里精致的摆设截然不同。
她扭过头,看见一名男子背对着她坐在一张小方凳上,用铁钩捅了几他面前的红泥小炉,炉口飞出几片细小的火星。
立在炉上的那只黑色瓦罐,造型土气,但又十分讲究。
壶盖半敞,淡黄色的蒸汽袅袅飘起,一缕一缕绕在他的周围。
渐渐地,小屋里弥漫着淡雅的药香。
男子萧萧白衫,长发披肩,温婉如玉。
柳沫儿闭了眼,只用一瞥她便知道他是谁——黎疏鸿,一个少年郎中。
可她现在不想看见他,她在生他的气。
若不是黎疏鸿,她怎么会被公主赶走?柳沫儿也生自己的气,是她自己要跟他私会的。
柳沫儿坐起来,蹑手蹑脚朝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黎疏鸿将药倒进一只大碗里,放上清水,接着再熬第二服。
他没有回头,柳沫儿怀疑他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不知道。”柳沫儿闷闷的说。跨出院门,拐进青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