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今天是2020年12月1号，距离《百鸟朝凤》公映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看《百鸟朝凤》，完全出于对片名的好奇。我隐隐约约知道《百鸟朝凤》是一首名曲，欢快的，喜悦的。此时，我正因为身体原因休假在家，情绪不是很稳定，稍有刺激，就会血压升高，心跳加速。我需要某些东西填补我大脑胡思乱想的空白，我需要欢快的，充实的思想，提高我的抗压力，不读书的时候，我选择豆瓣分高的电影。

于是，今天我和《百鸟朝凤》结缘。

传统未必每个人都认同，但一定要有人继承。

收徒

游天鸣并没有天赋，作为外行的我也看到了。但是他善良，孝顺，他的父亲因为自己没有机会学会吹唢呐而遗憾，于是把这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儿子天鸣身上。在父亲眼里，水庄的焦三爷就是“神”，儿子能跟着他学吹唢呐，就是他今生最大的心愿。

见到焦三爷的那一刻，父亲傻了。

但是他没有忘记拿出烟来，想亲自递到三爷手上，无奈，慌极出乱，只看三爷忘记看脚下，一个台阶把父亲拌了个嘴啃泥，额头破了，渗出了血。

这时候的天鸣在父亲的手忙脚乱中正不知所措，看到父亲倒了，马上跑过去，而看到父亲额头上的鲜血，他的泪水顺着眼角慢慢地流了下来。

考题很简单，把师娘舀来的半瓢水一口气喝干。

天鸣没有那天分，即使使出吃奶得劲儿，即使憋得要晕过去，依然没有实现。

师傅不要他，说他“气力不足”，意思是不是学吹唢呐的料。

这个时候的父亲，亦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心只想让儿子拜三爷为师，在三爷面前追打着在他眼里不争气的儿子。

三爷收下了这个徒弟，不是因为“怕我被我爸打死”（出师后，天鸣回去看师傅，天鸣告诉师傅，师傅收下他的原因），而是因为“一滴泪，你看到你爸额头流血的时候流下的那一滴泪。”

技艺高超，阅人无数的焦三爷，没有看走眼，那滴泪映照出了天鸣本性里的善良与纯真。

传艺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天鸣天天到河湾里吸水，一口气吸不出水来，师傅不让吃饱。一次次把水吸上来，吸管一次比一次长。

两个月后，蓝玉来了。

蓝玉有天分，肺活量大，是吹唢呐的苗子。但是，蓝玉浮躁，不踏实。就连帮老师收庄稼，也是图快，几乎是收一半，糟蹋一半。天鸣不那样，很仔细地把每一颗庄稼都割下来，放好。师傅看在眼里了。

后来，田里忙，师傅就让晚来的蓝玉跟着唢呐队出庄，见世面，让天鸣跟着师娘下地干活。次数多了，天鸣心里也难过了，认为师傅不喜欢他，师娘给他放了假，让他回家看看。接着也给蓝玉放了假，蓝玉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天鸣家，和天鸣妹妹相识了，还对天鸣妹妹念念不忘，为后来两人相好打下了伏笔。

回到师傅家，这次天鸣可以和蓝玉一起跟着唢呐队出庄了，天鸣高兴不已。

不过，最打击到天鸣自尊心的是师傅在天鸣面前先唢呐给了蓝玉，而天鸣只能眼巴巴看着。

不辞而别回家转，没进家门就听到父亲游本盛跟叔叔吹牛，说是师傅教天鸣《百鸟朝凤》了。二话不说，天鸣转身回到了师傅家，那时候的天鸣，虚荣心已经被使命所取代。而师傅早已料到他会回来，早已准备好了饭菜，饭桌上还有一把唢呐！从此，唢呐不离唢呐人的手！

师傅的每一把唢呐都有故事，也都寄托着吹唢呐的人的厚望。

可是，就在一场大火中，蓝玉只身逃出，而天鸣返回火中，救出了蓝玉的唢呐，自己的唢呐却埋在了火中，受到师傅责备。幸好，蓝玉说出了实情。起火前，蓝玉想到的是白天看热闹人群中的小女孩，他想起了天鸣的妹妹，而天鸣想的是师傅精彩的表现……

情景教学，在野外，听百鸟鸣。天鸣的心更纯净，听到的鸟鸣更多，更清晰，模仿的更到位。

该传授《百鸟朝凤》的绝技了，师傅狠心选择了天鸣。

是不喜欢蓝玉吗？不对！蓝玉比天鸣有天分，比天鸣聪明，领悟力强，比天鸣吹得好！天鸣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了自己，蓝玉也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自己。

只有师傅明白，师娘也明白。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说出来。

那时候，没有乐谱，师傅吹一句，徒弟跟一句，就这样手把手地教。吹着吹着，天鸣25岁了，成了大小伙子。

交班

话说时光已经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到了九十年代末。

火村村长过世，孝子给焦三爷叩头，请求吹奏《百鸟朝凤》，以示纪念。焦三爷摇头，涨工钱，焦三爷还是摇头，最终没有吹。众人不解，焦三爷说：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家成了火村最大的家族了吗？原来火村有五大姓氏，可是，自从他当上了村长，就把其他姓氏挤兑走了。《百鸟朝凤》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只有德行好，威望高的人才配得上。

天鸣在旁边看着，明白了什么。

焦三爷老了，干不动了，于是在众徒之中，选择了游天鸣接他的班，从此焦家班变成了“游家班”，掌门人由焦三爷变成了年轻的游天鸣。

岁月变迁，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年轻人不再满足“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而是去了家门口，或者出外打工。

天鸣遵从师傅的教导，依然守着游家班。

可是，游家班的成员也在发展经济的浪潮中被冲击得东奔西走。

最后一次出活，是德高望重的木庄村长。怕人手不够，师傅来了，天鸣的父亲也来了。因为老村长抗日有功，后来又造福一方水土，师傅决定给老村长吹奏一曲《百鸟朝凤》，以示尊重。可是，焦三爷已经病入膏肓，吹着吹着，鲜血从唢呐口流了出来，接着，又吐出一大口来。可是，三爷不让停，他让天鸣接着吹，让把鼓抬来，自己为天鸣击鼓助威。

期间，西方音乐开始走进中国的千家万户，在一户寿礼上，西方的长号与传统的唢呐相遇，唢呐遭到了践踏。这遭践踏的不仅仅是焦三爷和游天鸣的唢呐，而是整个中国传了几千几百年的传统文化。

当然，有那么一群人，焦三爷、游天鸣，还有早已经不再吹唢呐的蓝玉等等，拼了命地维护者我们老祖宗的宝贝。即便是鱼死网破，我们毕竟努力过，我们把能保住的一定全力保住，即使失去，我们不后悔。

当然他们有他们思想的局限，没有与时俱进，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执著，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们的传统文化才得以纯正地流传下去。那是渗透进国人骨子里的声音，传统艺人身上，有着中国普通老百姓善良、淳朴、执著、顽强且坚韧的精神。即使是手艺人不在了，但是手艺人的精神永在！

传承

焦三爷倒下了，天鸣的母亲也不再催婚，天鸣的父亲让天鸣带着家里仅存的钱，去侍候师傅。天鸣去了，替师傅卖了牛，师傅不为自己治病，而是让天鸣用这钱把游家班重新振兴起来。

当县文化局副局长找到天鸣，要他的游家班做一次传统文化传承表演的时候，病入膏肓的师傅在病床上拼尽全力喊：“答应他！答应他！”

可是，游家班的人再也凑不齐了！单单三师兄就因为打工被机器轧去了一个手指而永不能吹唢呐了！

妹妹和蓝玉也劝天鸣留在城里打工，不要再回到闭塞的故乡里去，可是天鸣答应过师傅，唢呐不离手，手艺不能丢！

师傅走了。在师傅坟前，天鸣一个人为师傅吹起了大悲的《百鸟朝凤》。天鸣忘不了，师傅手把手教他的情景，忘不了师傅喝醉了酒，在自己面前吹奏的情景。那是天鸣第一次率领游家班出活归来，看望师傅。师傅拿出珍藏的美酒，与爱徒共酌。师傅喝醉了，吹奏起了他心爱的唢呐，曲子是欢快的，心情是愉悦的，师傅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根毛发都活泛起来了，就连师娘的脸上也泛出了光彩！

可以说，影片整个色调是灰色的，本来大喜的《百鸟朝凤》，在影片中成了大悲的象征，只有这时，方才显示出一抹亮色，这也是传统文化的魅力之所在。只有学到了精髓，领悟了内涵，你才能彻悟到她的美！

师傅说过：“只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儿的人，才能拼了命把这活儿保住，传下去！”天鸣做到了。

师傅走了。在天鸣眼中，师傅端坐路边听他吹奏，然后转身，顺着小路轻快地、放心地走了。
那是几年前，吴天明导演的影片的结局。

吴导演在影片杀青后不久也走了。作为绝唱，吴导演是不是借了剧中焦三爷的口说出了自己的追求：“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得，是吹给自己听的。”

在现代社会的语境下，骄傲的坚守有时候是那么孤单，勿忘初心、坚持个性是多么可贵。
——《百鸟朝凤》预告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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