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傍晚坐在学校后街的路牙子那吃花甲。天已经渐阴,风也和顺爽快地吹。窄窄的马路把街道分成对峙的两侧,像两块江山。左边的阿飞大排档与右边的徐州人家斜面对峙着,各雄据一方。左边新开不久的龙虾店气势逊阿飞三分,店面虽小,玻璃门却赫然贴着红底大黄字的宣传:龙虾100元六斤!玻璃门前便是一杆大型电子秤,秤前便是两大红盆活蹦又高昂的龙虾,须与钳磨擦撞击盆的声音在清爽的天地间独有一方空间。
我坐在龙虾与阿飞之间的花甲店门前大吃吸着壳里的花甲肉,热辣鲜美,再就一口玻璃瓶装的冰雪碧,舒爽无比。抬眼看去,对面的徐州人家摆出一大条白塑料桌椅,霸气十足。上座率也可观,连着三四桌坐着两个男学生、三个中年大汉、一桌叽叽喳喳又略显生涩的女大学生。她们显然对这么个充满男人与酒的地方带有一丝猎奇的刺激与害羞。而阿飞家则多是年青的小混混,吵闹声喧扬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堪。吃着吃着,远处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能用嘹亮来形容的,也只有他的歌声了――那个每天蹬着个老二八自行车的秃顶大爷。大爷摸约六十左右,精神健朗,嗓音开阔嘹亮,张开嗓子一唱,恨不得把天地都吃进嘴里。听说附近猎奇又矫情的大学生还采访过他,大概是一个随性又奇怪的大爷而已。他每天都准时蹬着他的二八唱着开阔嘹亮的歌从主街拐到这条二百米不到的小街巡回演唱一番,再由风将歌声带进夏季轻薄的云间。
我拣起一颗花甲,低头吸一口,一颗花甲肉准确无误地吸进嘴里,大爷的歌声也刚化成丝向上升,周围的谈话喧闹声发韧,啤酒甘甜微苦的气味在空气中开始喧扬。这时我才感觉到这条小街,它媚俗的荧光灯招牌、熏天的烤炭烟、嘈杂的空气里,深藏的,关于夏天的,得劲的热切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