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松涛月影

深圳，莲花山，山脚下隔一条马路便是关山月美术馆。二蛋坐在莲花山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上，向着美术馆的方向凝望，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烟灰已有两公分长，一缕淡蓝色的烟直飘空中，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孤寂。居高临下，二蛋的眼中是绚烂的城市夜景，远处高楼毗邻闪着点点霓虹，有着灯红酒绿的无尽诱惑。

莲花山公园多热带植物，到了夜晚更觉空气润泽，入肺清新，这里是二蛋在深圳的心灵静地。缘于一次心情极度郁闷而登上了莲花山，在山头上端坐了三个小时后，发现莲花山具有使心灵宁静的神奇功能。后来二蛋便多次来到莲花山坐一坐，山上的松树似乎有了跟二蛋相互感应的能力，每一次走到那块大石头附近，那些密集的松林便形成一阵松涛，看的二蛋心里充满了无穷的感动。

猛吸一口烟，积累的烟灰终于掉在了地上，一缕微风掠过，顷刻散于无形。摁灭烟头，二蛋站起，遥望前方，神情专注眼神空洞。夜空漆黑，但在城市灯光的辉映下，似乎透出一层暗红。

九点，一轮下弦若有所缺的近圆月亮升起。许是今晚的海风清爽，吹走了天际的灰霾，这一轮近圆的月格外光明。

这一片初升的月光洒在莲花山，有一种肃穆神秘之感，松树林也颇受熏陶，阵阵松涛响起沙沙之声，二蛋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感受着此刻意境，二蛋仰着头慢慢闭上了眼，两颗热泪无声滚落。

下了山，一家快餐店里二蛋吃着一份土豆丝米饭。这是二蛋在深圳最喜欢的一道菜，这道菜在二蛋的脑海里有着极深刻的印记。

二蛋夹一筷土豆丝，酸中带着一丝脆脆的辣，颇能刺激食欲，吃过无数次，却从不觉得厌。

眼前似乎出现了初到深圳时的情景，那时面对这个陌生的大都市，满眼流金却又举目无助，流浪了三个月没找到工作。是一个漂亮的南方姑娘帮助了二蛋。

漂亮的南方姑娘叫小月，二蛋回忆着记忆深刻的往事。二蛋知道了小月的老家在湖南，和自己的家乡隔着千山万水。

二蛋吃完了土豆丝，喉结上下滚动了两次，一个饱嗝打出声来。走出餐厅，街上的灯火绚丽，二蛋一抬头，近圆的明月已当空，眼中却依稀有了小月的影子。

二 影展

关山月美术馆门前比往日多了很多人，大概都是来参加“刘树生观念摄影艺术展”的。上午九时，影展将正式开始，前卫观念摄影艺术家刘树生亲自为影展揭幕。

二蛋原名刘树生，因为当初他妈将生他前还在田地干活，突然就有了生产反应，等扶到地头大树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赶回家了，情形所迫只得靠在树下生了他，所以就有了树生这个名字，二蛋是他的小名，那是他爷爷觉得农村的娃得起个贱名才好养，加上排行老二，二蛋这个小名就叫的响亮了。

此次的影展为期一周，是二蛋近期的力作。共有五组摄影作品，五组摄影作品来自五组实景艺术装置。最引人注目也最让二蛋觉得满意的是一组有关土豆丝的作品，名字叫“土豆丝之爱”。此次作品立意新颖，耐人寻味，从特殊角度阐述了爱情与生活的关系。以土豆丝暗喻平凡的生活，让爱情更显质朴，但作品的批判性又让爱情与生活这个永恒的主题具有了现实意义，让人产生深刻思考。

其中一副作品，基调暗红，以多排透视重复张大嘴巴的女性头像为背景，远处是无数跳跃的暗红心形图案，有无数条抛洒在空中的土豆丝伴着辣椒圈和葱花朝着张大的嘴巴飞来。这组作品给人印象深刻，特别是现场的艺术装置让人内心震颤，无数飞起的土豆丝让观者的胸膛生出一丝寒意。

九点钟，刘树生--就是我们的主角二蛋，这个前卫观念摄影艺术家站在影展会场的主席台上，向前来观展的人群表示欢迎，他的台词是这样的：“各位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们，欢迎前来指导，谢谢大家！”说着朝台下深鞠一躬：“我知道这次展览不能尽如人意，就好比土豆丝一样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菜，但做法不同吃到嘴里的味道就不同，我希望通过这组作品能够让大家产生那么一点点思考，让更多人能更加理性的看待爱情……”

他的讲话在众人逐渐增强的讨论声中慢慢结束。台下的听众变成了观众，一圈圈围站在一组组作品前凝视，短暂沉默后便和身旁的人主动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为期一周的展览到第四天的时候，人越来越多，挤的诺大个展厅人满为患。美术馆方不得不决定限时限人开放展厅。

到最后一天，人数仍在增加，馆方和二蛋商议后决定再延长三天。原本美术馆方希望再延长一周，而二蛋思考三分钟之后说：“艺术展览需要留给人们一定的悬念才能更好的使人产生思考的效果。”所以，美术馆方不得不遗憾的表示同意。

此次“刘树生观念摄影艺术展”圆满落幕。在深圳艺术圈产生了一定影响，深圳日报是这样报道的：“这次的观念摄影作品直击心灵，引起观者深刻共鸣。好的作品具备批判性，能够推动人们对社会认识的积极思考。”有美术界资深评论家评论道：“土豆丝的艺术装置作品让我们艺术家的眼前一亮，相信更多艺术家们会受到启发，创作出更多不同凡响的作品。”

二蛋名气大增，深圳各大媒体开始争相报道“前卫观念摄影艺术家刘树生”的土豆丝作品。

随着“土豆丝”的观念深入人心，“土豆丝”这道菜风靡一时，深圳大街小巷的餐厅饭馆以烧制美味的土豆丝为荣。

在深圳日报登载了“土豆丝之爱”展览的当晚，二蛋躺在床上，眼睛圆睁望向天花板。来深圳五年了，可自己对于生活的要求却依然停留在“土豆丝”这一高度。土豆丝对于二蛋来说已经不再是一道菜的意义了，对于土豆丝二蛋是用辩证的眼光来看待的，其中还有着难以割舍的怀念。

三 追忆往事

那是难以忘怀的一个身影，总是伴随着土豆丝的印象在脑海里浮现。五年前初到深圳，二蛋怀揣梦想，不料被现实压低了头，满脑袋的创意却因为缺乏社会经验而难寻一份满意工作。在不甘心中流浪了三个月后，二蛋迷茫了。就在迷茫中，一个难忘的身影出现。

难忘的身影是小月。

小月的出现，二蛋记忆清晰。在莲花山下，美术馆门前的公交车站牌旁，不甘于平庸的二蛋背着背包，提着简单行李，目光茫然的站立了九十八分钟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是去火车站坐上回家的火车还是埋没才华随便找一份工作？

街头的空气似乎凝滞，时间缓慢。经过一番沉思，二蛋掏出了一个硬币，攥在了手里五分钟，准备拋向空中时，忽然一个甜甜的声音飘来：“你好，你准备去哪里啊～？”这个“啊”音清亮飘逸，拉长的尾音让二蛋将要停滞的血液一下子又恢复了流动。一个可爱的女孩映入二蛋的眼帘。

可爱的女孩叫小月。

小月热心地带二蛋到快餐店吃饭，点了一份土豆丝米饭，静静看着二蛋吃完，二蛋就对小月敞开了心扉。小月热心劝说，建议二蛋先找份普通工作，以后定有展露才华的机会。二蛋一番沉默后接受了这个建议，小月说：“我在美术馆的办公室做档案员，要不你到美术馆做保安吧？”二蛋点头。

二蛋自幼喜欢艺术，在家乡艺术学院学了三年美术，虽然是地方学院，但二蛋对美有着独特的理解，曾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法国流行的野兽主义画派做过深入研究。野兽主义画家弗里茨给野兽主义下的定义是：“通过颜色的交响技巧，达到日光的同样效果。狂热的移写（出发点是受到大自然的感动）在火热的追求中建立起真理的理论。”那时二蛋沉醉于色彩的单纯与表现意义里。

保安工作无聊乏味，但二蛋却从中感受乐趣。美术馆里的收藏颇多，也经常有艺术界知名人士办展，二蛋觉得每天都很快乐，一边当保安，一边徜徉在艺术的海洋。

二蛋对小月心存感激，觉得小月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孩，爱慕情愫逐渐暗生。二蛋一有机会就去找小月，可爱又朴实的小月就带着二蛋去吃土豆丝米饭。小月对二蛋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就是喜欢吃土豆丝，简单却不失营养，酸酸脆脆，又带着辣，真让人回味无穷，我就喜欢这种感觉。

随着交往的深入，一次晚上下班后两人径直来到莲花山公园，神情对视之后，小月说：“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也有土豆丝般酸脆辣的味道，我喜欢你这种味道。”二蛋紧抱小月：“你的声音让我着迷。”

四 高人指路

甜美的时光总是太快，不知觉间已当了一年的保安，二蛋竟渐觉空虚，自己梦想的实现不能在一个美术馆保安的身份上无限拖延。虽然心爱的小月依旧善良乖巧，但作为一个男人又怎么甘心让才华趋于平庸。

二蛋开始慢慢寻找机会，跟来往于美术馆的艺术家们搭讪，但高傲的艺术家们总是眼神睥睨，不愿跟一个保安谈论艺术。艺术家的眼光也不能穿透保安制服看出二蛋具有野兽主义的内心。二蛋渐觉心灰。

保安的工作失去了以往的乐趣，那些刚来时感觉让人无比兴奋的艺术展览也变得庸常起来。但二蛋把这份痛苦瞒在心底，不让小月看出来。

一天下了班，心情实在郁闷，二蛋一个人来到莲花山大石头静坐。坐了两个小时，仍觉内心无以排遣，这时，松涛忽然加剧，风大了起来，远处一团暗云急速移来，夜灯似乎也暗淡了几分。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下了起来，二蛋飞奔下了山。

仍然淋了个落汤鸡，二蛋躲在山下便利店门口，心里正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雨却就此停了。南方的夏季，天气莫测，淋湿的衣服很快便会干了。

二蛋散漫的走在街头，在路过一家酒吧门口的时候，忽然瞥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闪进了酒吧。鬼使神差般，二蛋竟也跟了进去。

酒吧内灯光昏暗，有闪烁的灯光明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饮酒的男男女女神色各异，一本正经打情骂俏。吧台对面五米是一个小舞台，立着一个挎吉他长发披肩的男歌手，略显沙哑的嗓音低声吟唱。

“……

你是否愿意陪我走过我的梦

我的所有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如果你的心已经离开

我宁愿没有未来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别让我所有的等待

变成一片空白

今夜你会不会来

……”

随着长发歌手故作深沉的摇头晃脑，二蛋已坐在高脚椅上喝着一罐德国黑啤。

闪烁的酒吧内，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二蛋心中诧异，这个身影向着自己走来。

“嗨，兄弟，是你啊，我在美术馆见过你！”这个熟悉的身影也是长发及肩，不修边幅，张口说话时一排大黄牙欢乐的跳动。

“……嗯，你来这里喝酒啊？”二蛋竟有些无措，他知道这个长发大黄牙曾在美术馆办过展览，他的作品具有幽默感，超现实主义让人联想深远。只是一时忘了他的名字，艺术家竟主动跟自己说话，二蛋心中充满感动。

长发大黄牙坐在了另一个高脚椅上，表情亲切。一番对饮，让二蛋对这个平时高高在上的艺术家有了深入认识。

攀谈中得知，长发大黄牙跟自己竟是老乡，毕业于西安美院，七年前独身闯荡深圳，终于成为深圳小有名气的超现实主义画家。三罐德国黑啤已让二蛋血液流速加快，话比平时多了几分，对眼前的艺术家敞开了心扉。长发大黄牙展开了艺术家热情的一面，对二蛋的野兽主义惺惺相惜，作为老乡给二蛋提出未来发展的各种建议。

又三罐德国黑啤，长发大黄牙忽然眼神一亮，好像作画时灵感突至。搂着二蛋的肩膀说道：“依我对中国社会发展的观察和这些年对艺术的理解，在不久的将来行为艺术一定会大行其道，如果你抓住这个机会，就会成为大师！”二蛋久违的艺术细胞终于活跃，兴奋的看着长发大黄牙，眼神中分明是无尽的崇拜，说道：“假如我放下心中对世俗的偏见，积极投入到行为艺术行列中来，凭我对野兽画派的理解，一定能开创出属于我的行为艺术风格来！啊，我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话说完，二蛋的眼神中已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再来三罐德国黑啤，二蛋心情高亢，来酒吧之前的懊丧早已了无痕迹。

凌晨两点，长发大黄牙搂着一个身材妖娆的妹子走出酒吧，二蛋的目光停留在妹子扭动臀部的优美弧度上直到消失在一片霓虹之中。

五 此事古难全

后来的日子，二蛋视长发大黄牙为贵人。在贵人的指点下，二蛋茅塞顿开，成长迅速。策划了多起较为轰动的行为艺术活动，在每次都造成交通堵塞的后果之后，二蛋的名声已有了广泛传播。

二蛋的行为艺术生涯在两年多来的大小活动中已达到了不一般的高度。

在对艺术追求的过程中，二蛋需要深刻的体验生活。从最初的流连酒吧，慢慢发展至夜不归宿，二蛋也开始不修边幅，昼伏夜出了。

小月深知二蛋内心的野兽主义，对此也不愿强加干预。直到看到了二蛋左拥右抱着两个妖娆妹子从酒吧走出的背影，善良的小月终于爆发。当街掌掴了二蛋，哭着跑开。二蛋追到莲花山大石头，痛哭流涕，跪在小月面前，向小月忏悔，并发誓再也不这样了。

小月是善良的，在冷落了二蛋五天之后就原谅了他。二蛋利用创作之外的时间就陪小月上莲花山，吃土豆丝米饭。

时间在愉快中总是过的飞快。二蛋的创作艺术水准也在不断提高，聘请二蛋担任艺术策划总监的商业活动规模越来越大。

然而事物发展的规律是会不断遇到各个阶段的瓶颈。二蛋遇上了瓶颈，创作没了灵感，异常烦闷。长发大黄牙给的建议是：深入体验生活。为此二蛋更加懊恼，想到善良的小月，自己怎忍心再去体验生活？长发大黄牙语重心长：“艺术家的成就要建立在大格局之上，你对一个女人的看法如此在乎会让你难以成就。”

二蛋听后，痛苦异常。但是在大格局成功概念的驱使下，二蛋又开始了深入的体验生活。作品的艺术水准又开始不断提升，二蛋深入生活已不能自拔--妖娆妹子的诱惑不是善良小月所能抵消的。

小月经过深刻思考，知道二蛋的野兽主义不是自己所能驾驭，而现在的二蛋身上的土豆丝味道已经变味，就好比调料毫无比例的越放越多，就慢慢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但想到两人多年来的感情，就想在临分手之前再一起去吃顿土豆丝米饭，以示纪念吧。

最后一次一起吃土豆丝米饭，是二蛋所始料未及的。当吃完了土豆丝米饭，小月极其平静而又态度坚决的提出了分手，小月不愿阻碍二蛋的艺术梦想得以实现，而自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二蛋跟别的女人……那对自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二蛋内心愧疚，“大格局的艺术之路”使自己欲罢不能，他知道自己已没脸再挽留小月。即便心里再难过，可为时已晚，后悔只能是弱者的表现。二蛋倾其所有，准备弥补小月这几年对自己的付出，小月平静的拒绝：“喜欢你是我的选择，离开你也是我的命运。你不必愧疚，而我还要继续远行，生命之旅没有对错，我们的缘分已尽。”

这一番话让二蛋在万分难过中觉得小月不当诗人真是一种损失。

就这样小月离开了，二蛋在难过中继续一边深入体验生活一边搞创作。

在这几年的艺术生涯磨练下，二蛋早已从当初的行为艺术者成长为一名观念摄影艺术家了，作品类型涉及绘画、摄影、装置、行为艺术等多元化呈现，在深圳已有了不少粉丝，二蛋亲切的称呼他们为“蛋丝”。

小月的离开对二蛋是一个难以抗拒的打击。几年来的共同生活已让两人有了诸多默契，期间的欢声笑语和莲花山上的点点滴滴时刻充满着二蛋的脑海，甚至有一次在梦中看到无数的土豆丝化作利箭向自己射来，惊的二蛋一身冷汗。

冷汗也许是一种暗示，灵感就此划过大脑皮层，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二蛋开始了一次庄重的严肃的艺术创作，思路就是梦中的土豆丝之箭，准备以摄影和艺术装置的方式呈现，目的是想引起人们对爱情的反思。

以此为思路的艺术创作非常成功，关山月美术馆热情邀请二蛋来美术馆办展。

六 尾声

二蛋听到小月的消息表示难以相信，但这份信息又确凿无疑。一年前分手后小月回到了长沙，中间的经过二蛋不得而知，一段时间后小月却做了一家公司老总的情人--那家公司的员工私下称呼小月为“小三”，还有一个自诩颇有文化的员工还引用古诗“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来暗指小月如弓般深藏不露。做了小三不到半年，公司老总和妻子离婚，半年后和小月结婚。

二蛋得到的消息是，小月将在两周后举办婚礼--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月家乡闺蜜向自己透露。

“土豆丝之爱”的系列摄影作品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张还被放大挂在自己的卧室中，每天都要注视三分钟以给自己提供创作的动力。二蛋怎么也想不通小月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二蛋觉得头一阵阵疼。当初安静善良又漂亮的小月形象慢慢模糊，一片暗红色的张大嘴巴的头像图案竟渐渐占据二蛋的脑海，利箭般的土豆丝一根根消失，化作无数白鸽向天边飞走。

二蛋从此得了间歇性头疼的毛病，三个月后，创作的灵感逐渐枯竭，艺术之路就此中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