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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85出工
石黄菊早早地起来,打开地炉,坐锅熬玉米粥。水桶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碴,窗玻璃上也是厚厚的冰花,整个屋子里就像是一个冰窟窿。
尚良正翻翻身,也爬起来,跟她说不用忙乎了,他洗把脸就走,还能赶到厂子里吃早饭。可她怎么忍心让他空着肚子赶路,一边应承着一边接着烧水做饭。
玉米粥熬出来,尚良正也收拾利落,她盛上一碗端过去。熬得有些粘稠,尚良正转着碗呼噜呼噜的喝下去,站起身就走。又被她拦住了,她打开自己的皮箱,从箱底里掏出花花绿绿的半袋糖块塞给他,让他带到厂里给同事们吃。
尚良正说:“不用吧?回来前已经散过喜糖,不用再麻烦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石黄菊硬塞给他,说:“之前是之前的,如今婚也结完了,这是个礼节,也能拉近同事间的关系。”
尚良正点头出门,石黄菊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院门口。尚良正让她赶紧回去,把栅栏门依旧关上,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足够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石黄菊红着脸低声说:“你都走了,我怎么还能睡得着?”
尚良正的脸也红了,微微的一笑,转过身大踏步的走进黎明前的黑暗中。
石黄菊回到屋里,转了两个圈子,喝了一碗玉米粥。因为赶时间,粥显得有些夹生。吃完了,她在炕沿上坐了会儿,还没有要天亮的意思,她寻思着不能再躺下,不然也没个人提醒,头一天上工就晚了,很不合适。
她斜靠在衣箱上裹着被子打盹,忽然就被一阵响亮的钟声惊醒,一下子跳到地上,看到窗外已经是一片白蒙蒙。
她出门,看到尚道山正背着捡粪的筐子从外面回来,帽额和衣领上都是白栩栩的霜雪。尚道山告诉她人们都在街心队部前集和,队长分配完工作后社员再各自回家拿适合的工具,然后就直接奔向各自的工作地点。她初来乍到的不熟悉,可以多问问,村里人都会告诉的。
石黄菊点头称是,尚道山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口气,想起昨天转弯抹角讨要礼金的事,觉得这个儿媳妇不知道自己选对了没有。和杨树芝比较起来,表面上看着精明,却总透着那么一丝丝傻气,不知道她有没有能耐拴住小儿子的那颗心。
石黄菊被分配去东边棉花地里捣冻粪,她回来取农具才发觉分家的时候竟然没有分给她一件农具,哪怕是根铲粪的叉子。她只好去找尚道山借。
西屋里弥漫着腾腾的热气,一进门就是一股甜丝丝的香味钻进鼻孔里,桌上摆着几样杂和菜,还是婚宴上剩下的。章道山拿着钥匙跟她去取四齿镐,东院棚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农具,各式各样的工具和冻得梆硬的婚宴剩下的饭菜。东侧矮桌上摆着一溜的点心包和点心盒子,都是最近亲戚们送过来的,西墙上挂着一辆擦得干干净净的自行车。
石黄菊不禁攒紧眉头想,尚道山这里闲着一辆自行车为什么就不能让尚良正上下班用用呢?这辆车子挂在这里,大概尚道山一年也不会用上几次的。也只能是这样想想,她可不会傻得再去质问尚道山,不过却可以撺掇尚良正下次回来后去借来试试。
她带了镐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约好了对门大嫂子一起走。
天光大亮,惨白惨白的脸盆子似的太阳低低的挂在东南天空中,就像用一块半透明的冰坨子雕刻而成,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堆得像坟头似的冻粪,结实的就像一大块灰糊糊的整石头,镐齿碰在上面只是一个浅浅的白点,稍微用些气力几乎都要崩出火星。
四个人围着一个粪堆,三把镐一个铁锹。大家都不紧不慢的动着,没有人偷懒。因为直矗矗的站着不动,用不了三分钟就能把整个人都冻得像这粪堆一样的结实。
镐头叮叮当当的敲打粪堆,就像是老石匠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在一口口的搬运屋前的王屋和太行两座大山。好不容易砸下来一块粪渣,社员就像捡到宝贝一样的高兴,几只镐头依次的把粪渣砸成碎末,而拿铁锹的也急不可耐的加入进来,铲起来随风散播开去。
石黄菊和三个当家嫂子分了一个粪堆,杨树芝就在旁边的一组。一起往地里走时,杨树芝主动拉着她依次的把一群人都介绍一遍,张口闭口就是“这是我们小婶!”石黄菊紧跟着就自我介绍说:“我叫石黄菊!”
太阳升高起来,地里的霜雪也渐渐地化开一些,负责队里记工的尚北沃溜溜达达的过来,一一的清点人头,转了一圈,走过来对石黄菊说:“你是头一天吧,是不是还没有把关系办过来?跟我回队里办下手续吧!”
石黄菊不解的追问道:“还要办什么手续?”
尚北沃公事公办的说:“回去就知道了!”说完话,径直朝回村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