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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73洞房
石黄菊不知尚良正到底朝外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她只听到他说的:“忍忍天就亮了!”
她真想跳脚大吼道:“现在天刚黑了多大会儿,你就告诉我要忍到天亮?”
她没有动,只是觉得这新婚头一天,她就大喊大叫,张牙舞爪,很不合体统。总的来讲,她还是希望无论在自己丈夫心目中,还是在公婆眼里或是全村老少男女的言谈间留下个温顺善良的第一印象。最重要的当然是要给尚良正留个好印象,可却又是最难的。她还是让他慢慢的适应她的本来面目比较妥当的,等着罩子揭开的那一刻也不至于来的太突兀。她的不高兴都挂在脸上,她不想掩饰,其实也掩饰不住。她不是专业的舞台演员,尽管在高中里她也参演过两三次样板戏,可都是跑龙套的小角色。
外面忽然有了动静,远远地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哨声。
石黄菊问:“是闹洞房的吗?”
尚良正瞥她一眼,点点头,却突然吹灭了眼前的煤油灯。
“来了,也没有可招待他们的东西!”石黄菊声音冷冰冰的,带着情绪。
章道山到院子里,朝门外说白天都累了,早就躺下睡了,让他们明儿再来。他们不依,要打开院门,却发现上了锁,便叫着让章道山开锁。章道山又搬出尚道山,说钥匙在你们三叔手里,我可没有,有能耐你们让你三叔出来开门。他们便朝院里喊,要挟说再不打开门,他们就要点火把栅栏门烧掉。闹腾片刻,不见尚道山出来开门,也不见尚良正应声,便都觉得无趣,嬉嬉闹闹的走了。
章道山回来,到台阶前,朝屋里说:“早点睡吧!他们不会来了!”
尚良正在屋子里哼一声,算是回答。
听着婆婆回了屋,石黄菊才悄声的说:“你们这里不兴这个吗?在我们村,闹得可厉害了,男男女女一去就是一帮,一坐就是半宿,熬得小两口困得滴里搭拉的,就是不让他们睡觉,直到说尽了好话为止。”
尚良正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柔声的说:“你也想让他们这么来闹?”
石黄菊意识到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人家是要来整治她的,不由得脸颊浮上一抹红晕,抿起鲜红的唇,不敢再做声。
尚良正说:“是老爷子怕闹腾,给咱们拦了驾。这样也好,不然这帮坏小子们没轻没重的,不知道又搞出什么新花样。对门的大嫂子就被他们闹的,险些当天晚上就回娘家,几个婶子和媒人一起说和才压住的。可狗改不了吃屎,下次他们还这样儿!”
石黄菊一脸鄙夷的说:“闹就闹呗,恼什么?”
两人又坐了许久,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可谁都不提上炕睡觉的事。虽然这是最终不可避免的结局,两个人都憧憬着盼望着幻想着,却又都在回避,有意的推迟,拖延,似乎都在等着对方的主动。
最终还是石黄菊忍不住,故意揉着眼睛,不住地打了几个哈欠,只等着尚良正能主动提出来“咱们睡觉吧!”这样皆大欢喜的提议。偏偏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冒出一句:“困了,就先睡吧!”石黄菊便也不动,一只胳膊支着下巴颏,眼望着黑暗夜色,却在想象着墙上的大座钟总该敲响十点钟的钟声。
“他们来了!”尚良正突然压低了嗓音,凑到石黄菊的耳畔轻声说。一股暖呼呼的气流糊在她的脸颊耳边,一直钻进耳朵眼里,弄得她耳朵里痒痒的,连心里也痒痒的,脸立马就热起来。
跳墙进院来听窗根,哪个村都会有,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倒是因为听窗根,被狗撵的跳墙摔坏了腿脚的才能成为经典永流传。
“在外面冻冻他们!”石黄菊也凑过去低声对尚良正说,她的嘴唇几乎都要贴到了尚良正的脸。他若抓住机会,只要微微的动一动,就能功到自然成的享受到这个免费的吻,可他却躲开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就像两座木雕似的安静坐着,不出一点声息,只是凑近很多,鼻息相闻,砰砰的心跳声似乎也合成了一个鼓点。渐渐地他们忘记了外面还藏着几个支起耳朵的窃听者。
石黄菊激灵一下反应过来,离开尚良正起身,蹑手蹑脚的在黑暗中走动过去,悄无声息的抄起门边脸盆架上的新脸盆。她一手抄盆,一手轻轻地扯开门栓。拽开门的同时洗脸水朝着窗根底下泼出去,她又迅疾的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