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记（组诗）
文／邹玉
（一）我爱的不是楼宇，而是故事
那城墙上飞舞的旌旗
被赋予上不同的字样
在袁家村、在茯茶镇、在马嵬驿
独自或者一群
静静的张扬着
对于这片秦都大地
我唯一记得也热爱的
便是入目的亭台楼阁
艳丽的红、黄
还有略带惨淡又自成一格的灰白
每一个皇帝死去
他依旧在坟墓中做着君主
而朝代
就在大火、逍遥、风雨中
凄凄惨惨般
覆灭
我在那些后来建起
充满古风又带着水泥味道的建筑面前
总能想起长安
月圆时分挂在屋檐下的灯火阑珊
在凝望中感受到
无数的悲欢离合在上演
青铜门许多年没有再打开
手艺人就在镇子的一隅
守着孤独，作业或者发呆
于是，我无比明白
走在长廊、园林宫殿中
也就像回到了古代
我看到的是遗迹和故事
但又何尝不是他们真真实实的
生活状态
（二）大地原点
清晨大地原点在寒风中醒来
庄稼织了结痂的雾气
将它隐藏的若隐若现
没有横幅，没有宣传
几个老人就在大门前
黄树叶洒满了庭院
领队让我们从侧门而去
怀着激动入园
又带着落寞在行走
大地原点就是暮年的老人
破旧，生锈
主塔很高
就建在院子深处
爬过了五层的楼梯上去
神秘的面纱下仅仅是一块方柱
人群安静了
表情犹如纷飞的大雪冻住了
心脏的跳动
我转身，把冷漠放逐到空气中
氧化，去加速死亡
可任有不甘我抱怨着行程的失误
恍然，他说，那是中国的坐标原点
是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起步
是个伟大的英雄
羞愧，为自我的无知和
放肆
世界让我入目了张扬
心灵竟然全都落满了尘土
那英雄的人物，不用功绩说话
而我只能注目
用更深的沉默
（三）手艺人
不去三两成群
吃吃喝喝尝过也就过
推开朱红的大门
跨过门槛
红灯笼鲜艳了小镇
瓷器、玻璃品、纺纱、乐器
和书画
这里宛然成了百宝行
卖糖人的师傅一路吆喝
从东街走到了西街
也没能打扰院子里的细活
手艺人不出门
那四方天地就是舞台
有缘的人自会寻到
他们不贱卖
只守候
阳光算是馈赠
几个手艺人就在制作中
侃侃而谈
她的手法，他的秘诀
偶尔的一位老大爷
唱出几句秦腔
竟惹得一群人和起拍子来
我在长廊站了很久
久到桌上放了好多作品
手艺人不知道我来过
我也不忍出声
把静谧打破
于是转身，带着不舍离开
上车作罢，景物倒退
恍然间
又见一片灯笼红
（四）驿镇的风
这个清晨
风有些大
旌旗一舒一展
在蜿蜒的城墙上
簌簌成“马嵬”二字的长带
小镇从风中苏醒
排列的古房、古井、古亭
以及凌乱的生肖
死去的古人
在吆喝声中
在香气弥漫的食街
一点一点
穿越回旧时逃亡的战场
走上坡
在十二生肖园来回穿梭
牛、羊、马、兔…
我的子鼠藏匿在何处
走下坡
不忍回头
恐见跪倒的随从把白绫套上她的颈脖
都说这里是爱情死亡的地方
却又成了情侣常来的佳所
是想看看历史
还是想和味蕾品品唐朝的风
她苦
我借鉴着
（五）珍禽 .困兽
他们喜欢把好的珍藏
就用一个笼子
承载着欢愉
鸟兽活着，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在珍禽园
我走不进去
门票，网格，绳子…
生灵被折磨的没有了灵气
早上它们是游客粮食骗来的宠物
也许晚上
也许就是下午
邪恶的手，火
它们就成了食街小贩
刀下的亡灵
游走在我们的食道
默默叫嚣着
生的自由
它们只是困兽
在笼内安静
在苟且活着
（六）吊唁玉环
中午的时候，我去看了杨玉环
游客很多
马嵬坡上满是相机和谈笑
白绫、匕首、毒药
一一陈列
却又都是不能做的选择
我想起
客栈前的士兵
尖锐、向天的刀戟
想起戏楼旁的玉像
以及欲说还休的微笑
谁能料想
铜身犹在，传说犹在
但如织的游客
只是看客
他们说，玉环未死去了蓬莱
所以才有了长恨歌
他们也说，太宗无情
帝王最薄幸
只是我们终究没有入境
读不懂悲欢离合
或许我们只是听说，揣测
吃过，看过
读过，也忘过
（七）和俑人一起安静
站在兵马俑的大门前不敢说话
害怕惊醒了万千战士
刀戟，眼神，将我肃杀
也怕看见川流的人
冲撞了这一方净土
三个坑
不，还有回填的四号坑
整齐的排列在地下
传说它们很大，气势过于磅礴
现实，它们却太小
仅是陪葬的分分毫毫
依山傍水
始皇长生不了，魂留在这里
他把江山、权利、玉石……
都建在了龙脉深处
枕山，踩川，抱金，抱玉
可怜的俑人就是他享乐的护牌
愿或者不愿
木匠把自己的模样刻成战士
均为了陪葬
都是俑，却有各的样貌和神态
我从右而过
入眼是满地残骸
未敢出言，匆匆打量
这深埋的人
成俑前又可否情愿
人死成了尘土
大地又长出了陶俑
自古朝代
半是璀璨，半是老迈
半是权利中的诚服
半是死亡下的莫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