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与蚊蝇之战,总能想到“四害”一词。上世纪五十年代,国人掀起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后有麻雀被平反,灭鼠亦考虑生态之事。但时光荏苒,蚊蝇二位依然地位稳固,稳居“四害”榜首。犹记得八十年代初,我上小学时,(那会儿农村不放暑假,有麦假与秋假)每年夏天老师不让午睡(当然精力㕵盛的我们也是无丁点儿睡意的),布置每日午饭后打蝇的任务,为了监督,确保实效,每人必须把打死的苍蝇装进小小的空药瓶子去,上课前各小组长统计数量,打的多的会受到老师表扬。所以午饭后,我和三姐还有其他孩子便忙碌起来。屋子里,院子里,到处响起了″啪啪″的打蝇声。父母们也很是欣慰,既不用担心我们去哪贪玩中暑生病,又减少家里苍蝇,实在一举两得。岂知紧靠院东墙的三四个大旱厕,院子中间的鸡窝、兔窝,和后院两个大猪圈是源源不断的产蝇之地,苍蝇生得比灭得快,天天打,天天是那么多。当然,若不打,有被包围的危险。
八十年代末,人们纷纷盖起独家小院,搬离老院,家禽家畜也不再喂养,唯有茅厕成为产蝇温床,父亲便把整瓶的敌敌畏倒进去,求灭绝苍蝇,虽未绝迹,却也少了许多。
人们厌恶苍蝇,因为它满身都是细菌。对于蚊子嗜血成性的恶习,更是痛恨至极。
古人用艾草或别的什么草熏烟,来驱赶蚊蝇。又发明蚊帐,躲避二害侵犯。二十四孝之一,晋朝人吴猛因家穷无蚊帐,以身喂蚊孝父母,八岁便创造了″恣血饱蚊″的传奇故事。我委实为之感叹,又惭愧。我亦当有孝心,却不敢尝试,因为蚊咬之苦对我来说是恶梦。
不知道什么原因,蚊子对我情有独钟,青睐有加。几个人在一起,我永远是先被叮,且被叮的最多的那个。又因每次总要抓破被叮之处,以减轻痒的痛苦,所以每年过完夏天,我的身上总会留下好多小小的疤痕。不说疤痕的难看,想起那奇痒难忍,我对蚊子的恨真是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奶奶活着时,老说因为我的皮肤是太甜的原因。有几次,我还真有舔一舔自己胳膊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想再甜也甜不过蜂蜜,估计蚊子没有蜂蜜可舔,又嗜血成性,啃到我,算它享口福呢吧!我不至于亲口来试皮肤的甜度,因为即使是甜的,我也无法让它变了味道。
后来,母亲得出结论,说是血液的问题。因为父亲和几个姐姐都是蚊子喜欢的人,大概我们继承了他的血型的缘故。作为一家之长,家里唯一的男丁,爱女爱己心切的父亲身先士卒,成为家里斗蚊第一人。
父亲灭蚊,与灭蝇通用一武器——敌敌畏。大概从记事起,我就了解到敌敌畏的神奇威力。傍晚,父亲常在母亲准备晚饭的时间,或是提前,便开始灭蚊工作。他把用水稀释后的敌敌畏(我不知他用的比例)用专用喷洒器洒向家里每个角落,包括院落,厕所,甚至大门外几米之内。他每打完一个房间,便把门窗紧闭一两个小时,以便发挥最大效力。睡前提前半小时再打开门窗出出味道,这样大家就能睡个安稳的觉了。厨房则放在晚饭后,大家都在大门口乘凉,父亲便又拿起武器,走向最后一个阵地。
受父亲影响,成家后的我们也在自己的小家里用稀释的敌敌畏灭蚊蝇。后来有了″枪手″或其他牌子的杀虫剂,很是流行,经过试用,我闻着那过于芳香的味道会头疼,所以还是用敌敌畏用了好多年。现在,超市里各样的蚊香,很是好用,人嗅不到什么味道,对蚊蝇杀伤力却极大。使人不得不佩服科技的威力。
室内蚊蝇好灭。但对于飞向于广阔天地间的蚊蝇,还是令人一愁莫展。蝇且不说,只要有清洁的环境,尽量关闭旱厕,使用冲水厕,还是很少看到它曼妙而讨厌的身影。蚊子却是杜绝不了。凡有花草,水塘的地方,它们繁衍生息,成欣欣向荣之势。如此罪恶的嗜血鬼,却有这样好的出生、生存环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上帝造物也是弄人。但是不平归不平,谁又能和上帝去争辩一二呢。
所以,只要活在这世上一辈子,即使防御措施很到位,也难免被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蚊子叮咬几次吧。尤其花前月下,难逃其毒口。不过轻重程度不同而已。
我受蚊子毒害最深,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发生在二十岁。一日傍晚,被蚊子叮咬了一口,奇痒难忍,就用老办法,找到蚊子下口之处用指甲猛抓,抓破皮肤,挤一挤有毒的血水,再抹上花露水,虽因酒精作用,刺疼,但忍耐一时,便少受痒之痛苦,也值得了。一切完毕,不再理它。不料睡了一晚,早上醒来,胳膊上竟起了一个直径有药丸之大的包,且有一条细如线,呈蓝色的血脉正向胳膊上方无限延展,这样上升之势,再至何处要害就不敢随意揣测了,唬得母亲忙用民间土办法,用一条蓝线(意为拦截之意吧)系在蓝色血脉流经最高处,拉着我就往医院跑。医院不远,不到一千米,娘俩走得很快,见到大夫时,那蓝色血脉不知何故,竟未再延伸。大夫就是大夫,虽说这样病人并不多见,但一点儿也不惊慌,开了点消炎药,记得是″乙酰螺旋霉素″,便让我们回家了。我按时服药,不几日也便痊愈了。
因了这次经历,我对蚊子更是又恨又怕。偶遇防御措施不到位,夜间有蚊在耳边得意歌唱时,便拿枕巾在头上挥舞,得片刻安宁,再用它或是枕边随处可取之物,盖了脸,把夏被拽向上,像鲁迅先生讲的,只露鼻子这个呼吸之地来防止受吸血鬼的侵害。闷热得受不了,取下,听见它叫,再舞再盖。或是干脆起身开灯,以掌击之,运气好,它死我安。运气不好,便来回折腾,多会儿困得不行,睡着了。才算完。晨起,总会在手上,胳膊上,或是脸上,发现它给我留的纪念。有时竟是嘴唇,或眼皮上,没法涂花露水,万不得以要出门,也顾不上形象,只好顶着包出门去了。
对蚊子之扰,苦恼而生恨意。
与蚊蝇之间的斗争,是一场艰苦卓绝的长久之战!生命不息,“战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