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清冽的风吹着我,放眼望去只有一星半点灯光,黢黑的夜空没有星光和月光,只有硕大的近山的黑影阻隔着回家的路。那时的晚自习通常在九点结束,然而幼小的我们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回家的路途有些曲折和困难。有一个同村的高年级的伙伴,但是只同路了一年,他就上了初中。因此我的妈妈每天要如约而至来接我回家。从家到校需要走进一家人门前的竹林,然后翻过一座山,再走十几分钟的坡边小路,路旁是田地。往往我都放学了,自己往家赶,才会在这里遇见妈。这里荒山野地,我虽然一个人胆战心惊也可以回家,但他们始终不放心,只好让我晚上太晚就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
那时的手电筒,绝对是我最想要的电器。多亏了手电筒,在漆黑的夜里,拿着手电筒走夜路,我壮胆再也不怕,而且威武得像拿着武器的将军。那光不仅给我照亮了回家的路,也让我感到不再寒冷。
小时候,放学回家,肚子饿的凶。往往还不知道父母在哪个山坳里哪块田地里劳作,只好跑去找他们。或者想办法进门,在灶屋里找到半碗剩米饭,只要不是冬天,就可以解决一顿饭。
那时的猪油炒米饭,老远就能闻着香味,伴随着缕缕炊烟漂浮在屋后的青山,那味道总是让人怀念,运气好的时候,还会加一两个鸡蛋。农村冬日闲下来,家家户户做咸菜,因此,咸菜绝对算得上一道好的下饭菜。
冬日,我至今仍记得母亲在一只大塑料盆里来来回回搓衣板上搓洗那一大堆衣服的情景。而我的任务就是烧热水,然后去找一块有太阳的地方玩。所以,当我工作之后,第一时间给家里添置了洗衣机,算是实现了洗衣自由,节省了劳力。
我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交卷相机非常流行,就好比今天的手机一样,大家都开始用了。我记得时间是1998年,这可真是让人怀念的1998年啊。我记得那一年我们唱着《相约九八》,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满怀希望,幸福满满。我也觉得自己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一下子长高了,长成了大人。于是我跟妈拍了一张唯一的合影,这是我家对年湾里的同伴拿相机给我拍的,还帮我洗了出来。
大哲学家康德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哥尼斯堡,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你可以说我没见过世面,但是这里的父老乡亲,生于斯,长于斯,他们也没有离开过故乡。
前年的冬天,我回到老家,一个人沿着村上新修不久的水泥公路一路北上,一直走到头,再走十分钟的泥土路,来到这条山沟的最后一家张叔叔家里。叔叔阿姨非常热情地捧来桔子和瓜子招呼我这个从小看着长大,但却多年不再见面的相邻。是啊 ,他们和我的父母一样,长年在这里劳动生活。而我们这一代人却是城里农村来回跑的两栖人。如今,他们的孩子在咸阳安了家,媳妇也是外地人。老两口跟我聊起他们的儿媳妇和亲家,聊起他们的认识和走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心里充满了爱意。让我觉着下一代的幸福永远是父母挂念的。所谓,家的感觉,年的味道,大抵是因为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