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的无声告白

美国华裔女作家伍绮诗(Celeste Ng)的小说《无声告白》(Everything I Never Told You),是她的首部长篇小说,耗时六年完成。

小说围绕着Lydia的死亡展开叙述,将James Lee一家的生活层层揭开,主要探讨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女权,一个是种族问题。Marilyn Lee(一个漂亮的美国白人女性)一直以来为了女权而抗争,James Lee(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华裔)最在意的则是如何融入美国社会,所纠结的是种族问题。他们对自己的现状无能为力,于是把所有的期望都押在他们最喜爱的女儿Lydia身上,所以,Lydia,从刚出生起(或者,确切的说,从她母亲出走回来之后开始),就注定要背负上女权和种族的双重压力。

Lydia在三个孩子中排行第二,哥哥Nath,妹妹Hannah。他们三个都是黑头发,但Lydia的眼睛是蓝色的,这让她在三兄妹中显得与众不同。这或许也是她最为受宠的一个原因。但她受到父母尤其的宠爱和关注应该要从母亲Marilyn离家出走后回来的那天开始。

在母亲离开家的那段时间,她和Nath不知所措(当时Hannah还没有出生),像迷路的小鹿。她偷偷溜进厨房,找到了一本书,一本红色的烹饪书。通过观察,她发现母亲自从从弗吉尼亚回来后,便天天都捧着这本书看,所以,小小的她得出结论:这本书是母亲最喜欢的书。但她不知道的是,Marilyn保留着这本书,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这本书让她想起她的母亲,她要用这本书提醒自己,永远不能被社会定式所淹没,不能像她母亲那样生活。

这个时候,Lydia已经可以阅读一些文字了,尽管并不能像Nath那样很流畅的阅读。有一次,在翻看这本烹饪书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一张书页上有星星点点隆起的痕迹,起初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造成的,直到她的一滴泪不知不觉滴落在这张书页上,她用手指将它抹去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同样的、小小的、隆起的痕迹。

于是,她知道了,她母亲在翻看到这一页的时候,哭了。她以为,是因为他们不乖,让母亲气的离家出走。所以,她暗暗决定,如果母亲能够再回来,她就会好好地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母亲让她喝牛奶,她就喝牛奶;让她刷牙,她就刷牙;去看病打针的时候也会很听话的不哭;让她关灯睡觉的话,下一秒她就会听话的去睡觉;永远不会再生病。她会做母亲吩咐她的任何事情,做任何她母亲喜欢的事情。

但Lydia同时也得出一个结论:这本烹饪书是一本让母亲伤心的书。

所以,当她母亲奇迹般的回来的时候,她做了两个决定。一是履行自己许下的承诺,做个听话的孩子,做任何母亲喜欢的事情;二是不能再让母亲看到这本让她伤心的烹饪书。

她对母亲说,妈妈,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把你的烹饪书......弄丢了......

令她惊讶的是,母亲听到后并没有生气。她不知道的是,母亲竟然还很开心和自豪。在Marilyn看来,这好像是一个信号,Lydia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她讨厌烹饪做饭这些传统意义上女性的工作,Marilyn甚至想象了一个场景:Lydia拿着这本书,扔到院子里的草坪上,还用脚使劲地踩了踩。这让Marilyn做了一个决定:悉心培养Lydia,开发她的潜力,让她实现她的梦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女性。

从这天起,Marilyn的重心就落在了Lydia的身上,给Lydia买书,辅导她写作业,关心她,爱护她。而Lydia也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母亲问,喜欢这个吗?Yes;喜欢那个吗?Yes。不管母亲说什么,她总是yes yes yes, 因为她知道,这是母亲喜欢的事情。而Marilyn也单方面的以为,这真的是Lydia喜欢和想做的事情。

父亲James对Lydia最大的期望就是她能够交到很多好朋友,多去参加聚会,融入到群体中间去。他给她买好看的裙子,说,大多数女生都会有这么一条裙子;他给她买了个项链作为生日礼物,也是希望能够时刻提醒她:你要多交朋友,你要成为大多数人中的一个。

所以,Lydia开始给她的同学打电话,假装熟悉地和他/她们聊天,而事实上,这些电话有的或许根本就没有拨通,只是Lydia一个人的独角戏。

Lydia总是在不停的答应着,来换取父母的开心和笑容。但是她的能力有限啊。随着所学知识越来越难,她感到越来越吃力。她选了生物,一开始还比较简单,后来不得不靠考试抄袭来取得比较好的分数;她选了物理,但考试分数一次比一次低,考试的时候也抄不到,终于,有一次考试,她没有及格。而每一次聚会,她也总是会躲在角落里,一分一秒地数着,等待着聚会结束。

让Hannah羡慕的宠爱,在Lydia这里变成了压力和负担,太重了,有一天她可能会承受不住。最初,她的哥哥Nath也有些嫉妒Lydia,感到心里不平衡,不明白为何万千宠爱集于她一身。但经过小时候Lydia的落水事件之后,他和Lydia之间就达成了一种心理上的默契:在父母不停地对着Lydia唠叨她的学业的时候,他会投去理解同情的眼光;在从学校回家的公交车上,他始终会在旁边帮Lydia占一个位置。这种理解和陪伴让Lydia对Nath格外依赖。所以,当得知Nath被哈佛大学录取,即将离开家去上大学的时候,她很崩溃沮丧绝望。

学习压力的增加;

父母沉重的宠爱和期望;

Nath专注于哈弗大学录取情况而忽略了Lydia的感受;

Jack的坦白和比较犀利的话语;

这些都是压倒Lydia的稻草。

面对这些,她没有完全崩溃;相反,她决定,要变得勇敢起来。在曾经落水的湖边,她重新给自己许下了承诺:她要告诉她母亲,够了;她不一定要成为一名医生;她要让她父亲收回送给她的项链和书;她也要告诉Nath不要担心,让他放心地去上大学,并且恭喜他。

而这一切改变,或许可以从她能够独自地从湖里游回岸边开始,不再依赖于Nath的帮助,独自游回岸边。

但是,她没有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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