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33

钱小姐带着极大的兴趣,再次回到切配台时,我正给第二个土豆削皮:从如花那里取到美颜真经了?

没有,钱小姐神秘地笑,抓起我削好皮的一个土豆:切丝儿么?

嗯。

我来,钱小姐积极性极高,说着就从刀架上拉出一把切片刀,笑眼里洋溢着神神秘秘的欲言又止。


我三两下将手上的土豆削好皮:怎么,从她们那里分享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钱小姐放慢了手中的切片动作:听说,你在写故事?

我笑,放下土豆,收好削皮刀:你们不是在谈论如花如何通过晒太阳除皱纹的话题么?

会有我的故事么?钱小姐接着问。

我继续笑:我又不是什么大作家,写了还不定会发表呢。

可是我会感受到被人惦记的美好啊。

我查看了一眼刚出锅就泡在冰水里的白切鸡,鸡皮光泽润滑:你莫不是准备向我分享你的前半生了吧?

钱小姐将土豆片拨到一边,抓起第二个土豆,目光抛向庭院栅栏外的一角沙滩远海,呆了呆:我刚才还真是这么想的,但被你一问,瞬间又不这样想了。


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我边问边移步到最边上的一个灶台,玻璃锅盖里是一尾蒸鱼。

我觉得我的故事太平凡了,钱小姐轻轻地说着,切土豆片的动作却是比之前稳了许多。

我看向正在磨牙的如花和木头人,笑:她们不会是跟你说我写的都是不平凡的故事吧?

钱小姐眼珠一转,脑筋也跟着绕了个弯:没有,哈哈,我觉得很有趣,如果你写我的故事,那么我们现在的对话,包括我现在要说的还有下一句要说的,会不会都被写下来,一想到,我所经历的一个故事正要发生,或者将要发生,我就感觉很有趣……

我从冰水里将白切鸡捞起,认真地点头,认真地听,直到钱小姐说道:我是不是没表达清楚?

我笑,从刀架上拉出砍刀:很清楚,也很有趣。


钱小姐又呆了呆,第二个土豆已切片完毕,开始给土豆片切丝:但我想,这样也不太实际,至少没那么有趣,我中学时代写过日记,写的时候觉得挺有趣,再回头看,却没记忆中那么有趣。

我用开水将砍刀和砧板都烫了一遍,便开始砍我的白切鸡:为什么呢?

我想,是我当年记日记时缺少了些灵性,只记了事,忽视了人。

嗯,人有了灵性,做什么事都有趣吧。

对,钱小姐肯定地说着,然后笑:如果记住了一个人的灵性,就可以给她写出很多平凡而有趣的事来,所以很多人在别人写的故事里遇到了自己的灵性,便会喜欢那个故事。

我笑: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写木头人的故事了。

钱小姐跟着笑:那当然,还有木头人的老头子的故事,如花小姐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老船长的渔家乐里。


已经磨好牙的如花和木头人向我们走来,木头人一边动手配置味碟调料,一边吐槽钱小姐:刚刚还问我们,老头子会不会把自己写进故事里,才切了半盘土豆丝的功夫,自己倒要变成故事的作者了。

钱小姐哈哈笑:其实我也是刚想到,或许我自己写的故事更有趣。

如花笑意盈盈地接了一句,并卷起了袖子:看来只剩我一个读者了,木头人也在写故事呢。

钱小姐又来了兴趣:真的?

我将砍好的白切鸡装碟:木头人写的故事都是在探讨人性的善恶,可能没那么有趣。

我说完将围裙脱下,给如花换上,如花的芳香让我产生要抱抱她的想法……


我安分地帮如花系好围裙,接下来,如花要炒肥肠。

钱小姐切完土豆丝,便开始切蒜和辣,接了我的话:哦?木头人不是在写我们的故事么?

调好味料的木头人接话道:是啊,我写的是老头子的恶,和你们的善。

钱小姐呵呵笑:那不是更有趣么?

木头人跟着笑:老头子的善意总被我曲解成了恶意,而且他还无法通过自证来摆脱嫌疑,他当然觉得没那么有趣啦。

钱小姐兴趣更浓了:你的故事里都是和老先生的辩论么?

嗯,老头子说唯有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其实这两样我都可以直视,因为我是机器人嘛,哈哈,还有,老头子试图让我认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我作为一个机器人,没有恻隐之心打底,我就偏不认同……


切配台就这么热闹了起来,直到我把锅里的蒸鱼端走,木头人也跟着我到餐桌上准备碗筷,剩下如花在炒肥肠,钱小姐在炒土豆丝。

白切鸡,蒸鱼,酸辣土豆丝,炒肥肠,是我们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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