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唯一传世纸本墨迹《鹡鸰颂卷》,极为难得一对兄弟同时题跋,这对兄弟在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同科高中进士,从此登上北宋的政治舞台,并成为重要的角色,历神宗、哲宗、徽宗等数朝,宦海浮沉,波澜起伏。更少见的是,这对兄弟都曾经做过宰相,还都是当时闻名的书法大家。
这对兄弟就是宋四家之一蔡襄福建仙游同乡蔡京(元长)、蔡卞(元度),蔡卞还是王安石的女婿。兄弟俩得势时翻云覆雨,弄权舞弊,后世评价很差。蔡京更四次为相,父子权倾朝野,成了众口一词的“奸相”。据传宋四家的“蔡”本应该是他们兄弟中的一个,但是因为人品奸恶,后人以前辈蔡襄取而代之。
蔡京和童贯狼狈为奸,互为表里。在皇帝面前,专门窥伺人主之意以求固位专宠,鼓励皇帝竭天下之财力来满足一己享乐,大兴花石纲就是蔡京的杰作,其作为有时连蔡卞都看不下去。
孙觌云:“自古书传所记,巨奸老恶,未有如京之甚者。太上皇屡因人言,灼见奸欺,凡四罢免,而近小人,相为唇齿,惟恐失去凭依,故营护壅蔽,既去复用,京益蹇然。自谓羽翼已成,根深蒂固,是以凶焰益张,复出为恶。倡导边隙,挑拨兵端,连起大狱,报及睚眦。怨气充塞,上干阴阳,水旱连年,赤地千里,盗贼偏野,白骨如山,人心携贰,天下解体,敌人乘虚鼓行,如入无人之境。”时人把北宋覆灭都归咎于蔡京了!
蔡家兄弟初学蔡襄书法,因神宗喜爱徐浩书法,当时士大夫纷纷学之,他们也与被贬在钱塘的苏轼一同学习徐浩书法,后学沈传师、欧阳询,又改学“二王”,博采诸家众长,自成一体。蔡京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独具风格,为海内所崇尚。蔡卞作品,俊朗淳美,圆健遒丽,有兼人之功,文人士大夫的气息跃然其上。
宋徽宗即位后,听蔡京之言,将哲宗元祐中任职、曾对王安石《新法》不满的大臣数百人列为“元祐奸党”,并将其名单刻石,颁布国。
蔡京得势时,不仅将苏轼逐出京师,而且通令全国,将苏轼在各地所题碑碣一一捣毁,片石不存。而他失势后,他的碑刻同遭此运。“党籍”中列名的沈千之曾孙,家藏有此碑旧拓,虽祖上深受其害,却不忍废弃而重刻。《金石萃编》云:“赵佶、蔡京书法,皆为一代高手,以书法故,此碑自未可以人以事全废也。”
他为同党赵瞻(字懿简)所书祭文,的确有堂正之气,平正舒展,静穆儒雅。据传为赵侄欺骗不知情刻工所刻,混杂在大足北山石刻群中,才幸存至今。
蔡京的字能体现宋代“尚意”的书法美学情趣,因而在当时已享有盛誉,朝野上庶学其书者甚多。元陶宗仪《书史会要》引当时评论的话说:“其字严而不拘,逸而不外规矩,正书如冠剑大人,议于庙堂之上;行书如贵胄公子,意气赫奕,光彩射人;大字冠绝古今,鲜有俦匹。”,连狂傲的米芾都曾经表示自己的书法不如蔡家兄弟。当然这些评论都因蔡京的地位有所溢美,实际上他的书法痛快有余而沉着不足,咄咄逼人而少蕴藉。
在二王书风的“严重”感染下,宋人书法一派“贴意”,充斥书坛,信札书法尤其盛行。但是,蔡卞却是个特例,蔡卞擅行书,又长于大字,受柳公权、李邕影响较大。其人不光精于“贴”,且善于“碑”,所作之字,神气充腴,稳重含蓄,风度典雅,有晋人之潇洒,唐人之法度,又有宋人之灵展。
清人叶昌炽《语石》评述:“世称米、蔡,谓君谟(蔡襄)也,然君谟名位行辈均不当在米下。其所书碑,亦惟《刘奕墓志》风格遒上,尚有唐贤遗矩,若《洛阳桥》、《昼锦堂记》,皆俗书也,不如以蔡元长配之。元长,书之狷者也;元度,书之狂者也。”
明安世凤《墨林快事》云:“卞胜于京,京又胜于襄。”可是“今知有襄,而不知有他蔡,名之有幸、不幸若此。”其实幸与不幸,在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