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罗兰大陆,比风传的更快的,只有约德尔人酿的酒香和诺克萨斯城里的血腥味,这一点所有人都没有疑义。坐落于大陆正东方的这座野蛮城邦,似乎天生每个人都对暴力热爱甚至到了推崇的地步。若是某天在街道上没有传来刀斧碰撞的砰砰钝击声和低沉的嘶吼声,怕是会有不少人自己提起武器到外面寻找不顺眼的人打上一架。
虽然这城市每天都在流血中洗礼,诺克萨斯人的生命力却是异常的旺盛,往往前一天打的开膛破肚的人,第二天又会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满眼杀气的寻找下个对手。
正如瓦罗兰大陆的那句俗语所说“当你遇到一个遍体鳞伤杀气腾腾的诺克萨斯人,最好的逃脱办法就是把他引到另一个同样情况的诺克萨斯人旁边。”那些满身伤疤面目全非的诺克萨斯人,个个都是不知几次走过鬼门关的亡命徒,嗜战如命的他们是诺克萨斯军队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相对于满身伤痕带来的恐惧,在诺克萨斯能够做到身上一尘不染或者称得上奇迹了,而这王城中的荣耀行刑官德莱文,就是这样的存在了。
和他在战场上杀戮的哥哥德莱厄斯不同,德莱文的舞台属于王城不远处的行刑场,与大多数城邦简陋的一个处刑台不同,那里原本是一处供王公贵族观看奴隶搏斗的角斗场,只是近年来才职业作为行刑场使用,说起原因,大概是因为相对于枯燥的奴隶搏斗,德莱文花哨到近乎夸张的处刑表演更能激起这些脑满肥肠的贵族们的兴奋。
每次处刑前,德莱文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开始准备今天的表演,无论是他上唇一丝不苟的两撇细须,还是处刑用的两把闪着寒光的飞斧,都要修整力求达到他本人的要求才行,不然迎接下人的,可就是一记角度诡异飞来的斧头了。
登台前,德莱文会站在四周布满黑色帷幕的高台上,当帷幕揭开时,用诵读戏剧台词般油腔滑调的语气洪亮致词;“欢迎来到,德莱联盟!”接着极其绅士的鞠躬迎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呐喊声。
德莱文接待的,可不是那些庸俗肮脏的凶手窃贼,有幸在这里作为表演道具的,至少也得是父辈开始就是贵族的重犯才行,唯一遗憾的是这些家伙大多肥胖如猪,想看他们哀嚎着躲闪可需要多些法子折磨才行。
与其他行刑方式不同,德莱文会在处刑前松开犯人所有的束缚,让他们逃跑,角斗场的大门四处敞开着,德莱文就站在角斗场中间一个五米高的平台上不动,并承诺让任何逃出去的犯人重获自由,这条件听起来相当有诱惑力,犯人们跑的路线够有创意也许能躲过他从高处的攻击,遗憾的是成功的人为零。
德莱文的两把钢斧旋转起来简直如艺术品在双手转动,他完美的走台和抛接斧子的手法浑然天成,总是能让斧子在空中以完美的抛物线划过犯人的身体,伴随着鲜血的溅蹦声和观众满足的喝彩声拐着弯儿回到德莱文的手中。每个犯人死前大概会挨十多下,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死去,唯一一位例外是个曾经犯下叛国罪的健壮男子,那可是个让德莱文头一次感到如此兴奋的对手,他活活撑下了五十下斧削,被砍下头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角斗场的门槛上。
那场处刑结束时,德莱文从高台的后台楼梯下慢悠悠的踱步下来,还在兴奋地咂舌,这位如此注意公众形象的表演家这么失态的情绪高涨还是很少见的,虽然最后砍下他的头不太完美,毕竟还是保持了零人逃脱的记录。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每天只研究这些无用的东西。”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楼梯尽头的阴影里传出。
德莱文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仍旧慢慢走到了楼梯的尽头。
“真是稀客啊,哥哥。”他走出楼梯间,懒懒的对着夕阳伸着胳膊。“我以为你还在北边境处理叛乱呢。”
残阳如血,余晖洒在德莱文身上将背影拉得老长,几点斑驳的光透过他的身体空隙映在后面倚墙而立的魁梧男人身上,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面容,只隐约看得出他一身重盔,姿态虽然悠闲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叛军根本是一堆蚂蚁,靠着一点祖安的过时生化武器自以为是。”那身后的男子一起身走出阴影,慢慢来到德莱文的旁边。这男子的面貌与德莱文十分相似,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剃光了胡须显得十分精干,表情冰冷。“反倒是你我的弟弟,我应该说过今天的处刑犯与斯维因大人是什么关系,你最后的一下是可以省掉的。”
“好啦好啦。”德莱文高着嗓子怪气叫嚷,“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断头这种使斧方式不是我的风格,但是相比让他从我手中跑掉,这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还有哥哥你对那个玩鸟瘸子的态度真是让我作呕。”
那男子立在德莱文身边半晌没有做声,除了偶尔远处传来的莫名怒吼声,二人周围安静的像静止了,他们直直看着眼前的景色渐渐变暗,化身黑夜中的雕塑。
“嘎!”不远的树桩传来一声嘶哑的乌鸦鸣叫,这是斯维因独特的信使,每当他有重要的事要与眼前的男子商议,便会派出平日不离身的乌鸦客串下传令员的角色。
男子转身离去,每一步都带动身上的重甲互相碰撞出闷响。
“你知道的,德莱文。”他的声音从远方的黑暗中传来。“即使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你的杀意还是强烈到难以置信。”
德莱文无声哂笑,两只手飞速的旋转起钢锋斧。“德莱厄斯,你也很清楚我同样如此。不是吗?”他的右手飞斧一甩消失在黑暗中,片刻沉寂后,一声清脆的刀斧相撞声音从远处传来,右手的钢锋斧从远方弹射斜插回德莱文的右脚旁,仍在颤动不已。
“诺克萨斯之手吗……嘿嘿嘿……”德莱文蹲下来拔起钢斧,月色下眼神闪着疯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