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已寒,江南犹暖。
一别半年,京师应天府繁华依旧,尽显太平景象。
应天府神策门外的官道上,忽然烟尘乍起,数百骑兵策马疾驰而来,蹄声震天。
——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且看看再说。
这处城门,不及几个水关城门繁华,路上也没多少行人进出,但城门口却是戒备森严。忽听得,城外马蹄颤抖,城门军总旗按着腰刀杀气腾腾从门洞里出来。
“哪个不知死的憨货,敢在这纵马!”
不怪他口气大,过了这道城门,里面就是大明京师内城。国朝初皇爷早有圣旨,过此门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使其不得逞官威,扰民也!
可是总旗兵只骂出了一句,下一句还没出口,那队彪悍的骑兵就已冲至眼前。
“来者............”总旗虽然官小,可直属京师驻军,又身负守门重任,等闲外官根本不放在眼里,本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外官进京陛见,但是一见来人,顿时换了副笑脸,“常国公?您老回来了?您不是,跟着皇太孙殿下在高丽打仗吗?”
——原来是常国公受皇太孙之命来见皇爷爷来了。
朱允熥从西安返程之后,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只带了数百护卫,直奔京师。
不但没有护军,更没有统治沿途的官府。之所以如此,是他实在不愿意太过繁琐。
须知,他此事已有灭国之功劳,班师回朝之时,文武百官要出城三十里相迎,城内更是要披红挂彩,沿途黄土垫道,百姓山呼千岁。甚至,连老爷子都要亲迎出来。
那种阵仗,他是真不愿意见。他既不是好大喜功之人,又不是喜好浮夸之人,那等场面上的事,能免就免。再者,他去西安之际,该返回京师的部队,已经返回,城内已经热闹过了。
所以,他悄悄的进城,谁都没告诉。
“臣等,恭贺殿下灭国之功!煌煌大明,浩大武功,必万年之统。天佑大明,吾皇万岁,殿下千岁!”
——原来是皇太孙悄没声息地回到京城了。
风吹麦浪,遍地金黄。
御花园的一亩三分地里,风吹过,一顶草帽在金色的麦浪中,随着风和麦穗的节奏,上下起伏。
草帽有些残破了,似乎被戴了许多年,上面的颜色被主人的汗水浸染,有些斑驳。随着草帽的起伏,金色的麦田里,一条笔直的田埂显露出来。
镰刀轻快有力,握着刀的手,满是风霜的痕迹。
割下来的麦子,整齐的码放在地上,每堆儿都是一般大小,一边高低。
一滴汗水,落在明亮的镰刀刃上,刚发射出晶莹的光。就跟随着主人的力气,融化在麦田之中。
——皇太孙喜欢的是家乡的味道,自由的呼吸着的那种感觉。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地和粮食,就是他的命!更是,天下人的命!
今年,是个好收成!
百姓家都多三五斗,天下哪里还有饿肚忧!
“皇爷!皇爷!”
正干着活,耳听得麦田外,朴不成那厮,扯着脖子喊。
老爷子不悦的抬头,视线中跑向地头的朴不成,忽然脚底一空,栽个跟头。
“你还能干点啥?走道都卡跟头,娘们叽叽地!”
老爷子的笑骂声中,朴不成脑袋上沾着几根麦杆站起来,继续跑着喊,“皇爷!”
老爷子微微怔下,走到田边,蹲在清澈的水塘边,洗着手上的泥土,有些埋怨的说道,“这孩子,咋回来也没个话呢?”
说着,甩甩手站起来,又展颜笑道,“咱大孙这简朴务实的性子,随咱!知道回京,必定要大阵仗迎他,必定要劳心劳力的经过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事。那些事弄的烈火烹油的,花钱无数,所以直接悄悄的回来了!”
“瞧您这话说的,您嫡亲的孙子,不随您,随谁?”朴不成虚扶老爷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