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的士族政治是周代贵族政治的历史回潮,门阀子弟平流进取,坐至公卿。所采用的九品中正制,更是导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夏商周的最高统治者称王,在周代王国政治体制进入了典型形态,天子与列国的朝廷上都有若干大贵族世代把持政权,形成贵族政治,战国秦汉间出现了一大社会转型,集权官僚帝国建立起来。这种新体制的特点,一是皇帝专制,二是中央集权,三是官僚政治官僚体制,能使国家行政向机器一般精密高效与可靠,官僚依能力选拔,依业绩而晋升,与贵族判然不同,贵族是血缘的,而官僚是政府雇员,其任用原则是选贤任能。
进入魏晋南北朝,政治体制又发生了一个较大变化,一个叫世族门阀的阶层兴起了。任何一个国家,只要稳定时间比较久,必定出现利益集团,秦汉间世家有一个巨大断裂,但两汉四百年间社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世家积累。在这一轮的漫长积累中出现了三种类型的世家,第一种是官僚世家。在官场上,一些家族两三代就衰落了,一些家族四五代就衰落了,但总有一些家族比较长久,逐渐建立了族望,是为官族。第二种是豪强世家,西汉初小农数量比较庞大,文景之后土地可以自由买卖,兼并现象随即出现。豪强地主拥有大田庄、大宗族和大量依附民,生存能力非常强,汉代地方长官必须任用外地人,其下属在本地征召,豪强世家的子弟往往优先入选,因此豪强在乡里建立了政治影响力。第三种是文化世家。东汉官学私学遍布各地,儒生队伍庞大。对于官僚子弟先当官这件事,儒生本来是反对的,你爹有能力不代表你有能力,但对于经学家族、名士家族就不一样,他们家的孩子先当官,在儒生看来是官得其人。
三种世家不断发展,围绕家族这一轴心形成了三位一体的循环,三位一体的循环,逐渐形成了一个排他性的闭环。
士人的贵族化伴随着皇权低落、集权官僚体制的萎靡,而在南朝时由军人集团而非世家大族重振了皇权。
王朝初创时,生机勃勃,若干年达到全胜,随后老化、僵化、腐化的逐渐积累,像癌细胞一样无法运转。魏晋南北朝的改朝换代,不是通过征伐,而通过内部政变,皇帝换了,权贵还是那些人,所以前朝所积累的老化、僵化、腐化的因素,会原封不动的带入新朝。
任何政治制度都不能只看法律上怎么写,其全部意义必须在全部运作后才能全面表现出来。
历次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都强化了专制集权,把草原上酋长和属民的主奴关系带入了文明宽松的社会,比如北宋时中国文化达到了一个辉煌高峰,政治宽松,出现了士大夫政治。辽、金、元、清历次外族入主,一次次是扭转了这类宽松化的趋势,北方族群的入主不仅仅是一个民族关系的问题与国防问题,也是制度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