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二十二,自长安求学归。志诗文,好书史,故欲求庠序以谋生,皆不顺。时友人皆有所成。或居江浙,或奔闽粤,而余独居雍州故地。人谓我:大丈夫当足至四海,寰宇燕齐,方是一番作为;我不以为然。其至江浙,不闻富春秀丽,不见剡地山水,不知会稽厚韵,不观湖州风月。只知西湖,驻足新塔。不令人反讥:文才涓细而充江海,故我当博书史,方游览有迹于心。
不同他人奔疲,当自比树。百树予独爱槐。因与雪性同。其影直身正,花清叶密。我素自堪为槐君。旧年曾植槐二于堂东西,故号堂双槐,其妙不可言。春则清香溢堂,夏则茂叶蔽荫,秋则黄叶飞斜,冬则素颜承枝,晨则吐纳延寿,午则临池足下,昏则映阳展帖,夜则鸣笛长歌,如斯,九仙亦所不及也。
然自古书堂难传古今,余亦未尝望其永存。故简其意,单其涵,不与他同。吾好养恬忻之气,忱恂之态。顺自然弗名利,唯求心怡神朗,不求盖世之绩,不问标名之功,不讲惊天之语,不行异俗之事。若此双槐,若冬扬雪,常见而稀有,平凡而清丽。当如斯。
时二十三年夏,郝延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