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福安由感冒演变成咳嗽，并益发严重。长江接到强子电报福得知安病了，他赶到厂里接福安回家养病。
第八十三章 母亲的叹息
坐在回家的列车上，听着福安那频繁地咳嗽声，长江感到钻心地疼，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与福安对换，可以把福安的咳嗽让自己承担，还他一个健康之身。
突然，又是一阵长达十分钟的咳嗽，咳得福安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的青筋裸露无疑。泪流满面的他气还没喘匀，便用有手臂的衣服轻轻地擦了擦从眼角往脸颊流下来的泪花。
坐在一旁的长江爱怜地看着福安，他情不自禁地手轻揉着前胸，企图帮福安减轻一些难受。本来咳得浑身无劲的福安看着父亲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感受着父亲那无言的爱，一股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让他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来。
"别难过，回去我们就马上去医院看病。"长江在低声安慰着福安。
"嗯嗯。"父亲总是如此宽容关爱自己，福安哽咽着回应。
就这样，承载着浓浓的爱意，列车翻山过岭，经过十三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到了镇上。虽然一路上福安还是歇一会咳一会，但有父亲在身边陪着，他不再颓废，反而精神多了。
下了车，长江带着福安直接到镇上的医院去，因为他有一个决心，不医治好福安的病，他绝不心甘。
挂了号，长江父子俩走进急诊室，恰巧那个时间段无人等候，进去马上就可以接受检查。医生是个五十出头的人，他出来工作二十多年了，见多识广，临床经验丰富。经过一番精心的检查，他断定福安患的是支气管炎，因为拖了一些时日，他建议福安住院治疗。长江爽快地接受了医生的建议。
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缴费。又花掉了长江刚刚借来的一百块钱，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计算欠下了多少债务，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着只要把福安的病医治好，欠下多少债务都无所谓。毕竟，钱花掉了还可以挣回来。
把这一切办妥以后，长江带着福安走进了病房。这个二十多平米的病房了倚墙摆放着四张病床，长江选择了一张靠窗的病床让福安躺下。此时整个病房暂时就住着长江父子俩，再无其他病人。
护士也在福安父子俩住进病房之后，端着需要注射的药水走进来。她先把装着药水的托盘放在临窗的桌子上，然后温和地对福安说:"若是要大小便，就马上去，免得一会打了吊针行动不便。"
护士这么提醒，福安急忙上了一趟卫生间。他再次斜躺在床上的时候，护士动作娴熟地在福安的手上扎好了针扣，让那满满一大瓶的药水一点一滴地流入福安的身体。
兴许是一路上长途跋涉，福安累了，不一会儿，靠床沿的他竟然睡着了。听着他发出渐渐均匀的呼吸声，长江的担心散去了些许。不过，长江却一刻都不敢睡，他生怕就在自己睡着的刹那，福安会有意料之外的祸事降临。
应该是医生判断正确，第二天，福安咳嗽间隔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而且咳嗽的时候，就咳了一会就能停止了。看到打进福安身体的药水起效了，长江感到由衷地高兴。说实话，只要换来妻子儿女的安然无恙，就是倾家荡产他也愿意。
三天后，福安的咳嗽治好了。他及父亲脸上的笑容就像绽放的花朵一样灿烂。父亲长江去办妥出院手续，他们一起收拾好东西就回家。
虽然只是离开家十多天，但福安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踏进久违的家，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成不变的家徒四壁以及母亲那张苦瓜脸是他熟悉得不能熟悉的画面；那干不完的农活以及没完没了的磨难是他陌生而又讨厌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总要把讨厌的一切都恩赐给自己呢？
看到满脸哀怨的母亲的一刻，他也被感染了，心在不断往下沉。但他稳定了一下情绪，仍然叫了一声:"妈。"
"嗯。"雪兰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福安，没有心情再多说一句话。福安明白，母亲用她的行动告诉自己，她心里对自己有多失望。
虽然白白花了那么多钱，让家人费那么大心机让福安惭愧得无地自容，但母亲那满腹哀怨的神情让他觉得心里堵。他多么希望母亲能与父亲一样包容并关爱自己啊！
外出挣大钱的美梦就这样成为泡影了，福安的内心又陷入兵荒马乱之中。有一天中午，福安听到父亲与母亲的对话，他才明白，就因为自己这次任性，出去闯世界，已经把贫困不堪的家陷入更大的困顿中。
福安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出去玩回来，还没踏进家门，便听见母亲问:"我们家到底欠了我弟弟多少钱？"
"容我细细算一算，福安去的时候借了三百，后来我到广东接福安又借了四百，还有强子又帮福安借了一百元，这么算来就欠了弟弟及福安共八百块钱。"福安静静地侧耳倾听着父母的对话。
"唉，可被福安这臭小子害惨了，背负这么重的债务，我们家的苦日子怎么熬都熬不到头了。"母亲说到这又开始不断地长吁短叹。
"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别太泄气。再说我们家福安生病了才医治好，不要给他加重思想负担。"父亲在耐心开导母亲。
"唉，命运如此待我们，我们又又有什么办法呢？"母亲的哀怨在一句接着一句。
父母的对话让福安进退两难，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又悄悄地离开了。其实，母亲的叹息让福安很揪心。而且，就因为家里总能听见母亲的叹息，让他觉得家里有时候就像冰窟窿，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使他想快速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