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家里买了个店面,打算出租给别人挣点小钱。因为是毛坯的,还得装修一番,为此花费了不少功夫。直到前几日,才差不多弄完,唯独剩下最后一道清洁工序。
由于面积不算大,母亲觉得请人搞卫生并不划算,因此打算自己动手。每次听到“自己动手”四个字,我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以前家里年末大扫除时,还会请做家政的上门,现在母亲越来越觉得别人搞得不干净,而且价格还愈来愈高,所以不知从哪年开始,就都变成自己动手了,而还未上班的我,自然是“首当其冲”。
下午近四点,母亲和我拾起扫把,拖把各一把,再添上一把小铲子和垃圾斗,便出发了。路上的我天真地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打扫,毕竟店面能大到哪去?然而到了现场,等待我的却是一场不小的磨练。
所有的房间地板上遍布装修时留下的废弃物,其中要属最多的就是粘在地板上的石灰粉尘,都已经结成块了,根本扫不动,而且分布的位置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这场面,终于让我知道了手里这把小铲子是用来做啥的了。况且,这一屋子的灰尘颗粒,没有口罩可咋整哟,只能让呼吸道委屈一下了。说起来,我们还真得向隔壁日本学习一下,日本人就算在自家卧室打扫卫生,也会戴着口罩和手套,实在是严谨。
清理石灰块,最轻松的是大块状的,最恼人的反而是那种薄薄一层粘在地板上的。这种就跟印子贴画一样,虽不凸起,但着实影响美观。用小铲子清除它们也着实费力,得不断地用边角部分的利刃来回迅速地刮,将其捣碎回粉末状。最要命的还是得长时间的蹲下,实在是令人难受。
前前后后刮了一小时,中途还叫外公过来支援了两把小铲子,母亲也好用来帮帮我。我的大腿已变得僵硬,站起来也累得慌,只有躺下才能感到舒适。可惜清洁任务只进行到一半,还有大量的石灰块等着我去做。裤腿和裤脚上都沾上了白灰,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工地做事的,只不过被人请来做私活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特别气恼,觉得没事做这种活简直是自讨苦吃,伤腰伤身,就为了省这几百块钱,回头身体不舒服花的钱反而更多。可是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要是我自个有钱,就花钱请人搞了,也不必二老动手,问题就是没钱呐,也只能听人安排了。不过对待劳动这个事,我倒是看开了,与其抱怨,不如把心定当下把这个事给办妥了。佛陀说:“制心一处,无事不办。”我坚信这句话的正确性。
快五点半了,道路前方的小学放学了,陆陆续续有背着书包的小孩走过店面门口。我心想,现在我这副模样,或许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年轻时不好好读书,在这干苦力的典型教材了吧。在以前,我会很忌惮被人看到一副狼狈的模样,生怕被人误解,现在却丝毫不管了。毕竟子曾经曰过:“人不知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我开始观察过往的学生,有奶奶来接的,有母亲来接的,有独自一人拢拉着头晃悠悠地走的,也有三五成群的。他们都在慢慢走,没见到奔跑玩耍的。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文静了么,想当年我回家,有时能在路上玩一个小时,走走跑跑,互相追逐。忽然想起来,这所小学是新开的,目前可能只有一年级,这也难怪过往的孩子都差不多个头高。大部分孩子皮肤都偏黄黑色,透出一股健康的劲儿。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女孩,四肢纤细,跟在一个小老太太身边走着,应该是她奶奶。小女孩的皮肤颜色同小老太太一样,那是被阳光长时间烤晒的痕迹。
这时,我想起来这条街上的新店面了,听说有人是想在这做早点。我思索着现在学生数量不多,早期的几年能撑得住嚒。身为房东倒是不太在意,可是租店面的生意人,那还是得多想想了。祝他们好运,现在这世道,挣个钱不容易,希望大家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六点半,终于打扫完了。可是还有一大堆装石灰的废袋子需要清理,这个脏活果然又轮到我身上了。我本想将这些袋子放到电动车上,骑到附近的垃圾桶旁丢掉。父亲说会搞脏电动车,因此叫我抱过去扔了。这些蛇皮袋布满了石灰,我还没把它们卷起来,身上便沾满了白灰,这下可彻底变成一个“做工”的了。走过去的路上,我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位劳动工人,认为自己这样一身脏兮兮的还挺有趣。
可是事后我就后悔了,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暗藏着职业的贵贱,甚至此前对路过孩童散发的恻隐之心,都是自己那自视高贵的恶心表现。
云层盖住了最后一丝阳光,取而代之的是路边的日光。父子俩骑着电动车,踏上了回家的路。要说母亲呢,一小时前便出发去同朋友相约晚饭了。没有人再提起午饭后约定的三人晚餐,那份属于我农历生日的生日宴。
母亲能为自己的娱乐生活舍下家庭的牵绊,我感到很高兴。此前母亲总是以家庭为中心,难得同朋友闺蜜相约。而暑假在家的我几乎每晚都同朋友出门玩耍,实在是惭愧。忽然想起曾仕强教授的话,生日生日,纪念母亲受难日,现代人呀只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岁,却从不想起当天承受巨大痛苦将自己孕育出来的母亲。这确实有几分道理。
好久没打扫卫生了,不过更应该打扫的是自己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