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冤冤相报

世间百态,众生百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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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觉得百态百相皆由世事所造,像顾哲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顺风顺水,至少没有饱受饥寒交迫,更没有受尽欺辱的人,为何总是摆着一副众生欠我,漠视人生的态度,难不成一生平顺,享尽荣华富贵也是一种折磨吗?

或许,富贵人的世界里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不管如何,富贵人的水至少是纯净水,安全保障没有问题,不过是水的甜度达到哪个层次而已,不像她这种穷得响叮当的人,只要水喝不死人就好,哪还顾得着好不好喝呢?

夏圭耷拉着脑袋,万分辛苦地听着顾哲的滔滔不绝。西方艺术本就是枯燥的一本课程,若不是心中有那么一点期盼,有那么一个仰望的人,怕是她早已在这枯燥寂寥中安详地睡去。只不过若没有那么一点念想,她也不会那么想不开,将自己置身于闷死她的选修课里。

“新媒体艺术是一种以光学媒介和电子媒介为基本语言的新艺术科门类。这种新媒体艺术主要建立在数字技术的核心基础上,目前主要通过利用录像、计算机、网络、数字技术等最新科技技术为创作媒体来创作艺术品。”顾哲面无表情地解释,漠然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后,忽而放下手中的白板笔,一本正经地立在讲台的正中,严肃而低沉地训斥,“新媒体艺术的诞生得益于科技的进步,而你们终将学有所成也应得益于这门课程,而非我本人。不管我的长相是否惊为天人,但我终究不是一个艺术品,不需要大家这么认真地考究,若你们觉得我的出现会影响你们对于这门课程的习得,那么我现在就建议你们立即换选修的课程,不要白白地浪费了读书生涯的学习时间。另外,我也希望,某些觉得无趣的人也不要浪费一门选修课的学位,毕竟,这门课程多一个人真的很碍事,但少一个人绝对不会影响课程的进度。”

原本一脸花痴的女同学被顾哲这么一点,纷纷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翻开新媒体艺术的课本,唯有坐在最前排的夏圭依旧神游太虚,两眼茫然地盯着讲台的方向。

李媛媛尴尬而着急地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小声地唤道,“龟龟!夏圭!快点回神!”

夏圭依旧置若罔闻,手里的笔只差一点点便要从两指间滑落。

李媛媛心里急切,碍于顾哲那张冰冷的脸,不敢大动作地戳她,更加不敢在静得听得见心跳声的课室里提高嗓音,只得继续用手肘捅她的手臂,但愿她能将自己的神魂归位。

夏圭许是接收到李媛媛的告诫,忽而回了神,但神经大条,完全搞不清楚现状,一双大眼睛不耐烦地横了李媛媛一记,吐糟,“李媛媛,你干嘛捅我,白煜寒没有出现,本小姐的心情已经够糟糕了,”

“顾哲!”李媛媛头歪向左边偏低,一手撑着额头,小声地提醒。

夏圭眉头一蹙,脸还未转正便觉一道黑影罩在她的头顶,她心虚地抬起头,顾哲的视线正好从她桌面上的课本扫过,嘴角微微上扬,鄙夷瞪着她,“夏圭,两土一圭,真是人如其名,以后的新媒体艺术你不用来了,我会跟你的辅导员和系主任沟通,将你这门课的学位腾出来,免得让白教授上得难受。”

“什么意思?”夏圭耷拉着肩膀,小声问道。

顾哲越发鄙夷地白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这门选修课的名单上不会再出现你的名字,明白吗?如果不明白的话,我建议你去中文系选修一门可以提高你的语言理解能力的课程,或者去数学系重温一下高数提高一下的你IQ,不要整天神游太虚做白日梦。”

“……”

夏圭恼火地咬紧门牙,想要反驳,嘴里却挤不出一个字儿,气呼呼地看着顾哲端着一张不可一世的脸,从容稳健地回到讲台,而她直到他走出课室的门,依然处于脑袋当机的状态中。

李媛媛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低声问道,“龟龟,你没事吧?”

夏圭耷拉着眼睛,扁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这时,瞿子蘅急匆匆地从一群涌出去的女同学中挤进来,立在夏圭的面前,喘着气拿着热腾腾的课表送到她的眼前,急切地解释,“这学期这门课白煜寒还是客座教师,今天白煜寒好像要参加一个国际古物鉴赏交流会,所以由顾哲代上。”

“你确定?”夏圭将信将疑。

瞿子蘅十分恳切地猛力点头,还将他与系主任的微信对话拿给夏圭看,“顾哲是恒枫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日理万机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空闲来大学当客座教授,而且顾哲的专业不是西方新媒体艺术,他主修经济学,跟这个完全不搭边,若不是白煜寒与其关系匪浅,他才不会来上这么一堂课呢!”

“那倒也是!”夏圭姑且认同瞿子蘅的说法,顾哲在恒枫集团是出了名的恶魔,而且正值恒枫集团内斗白热化时期,他又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她们这群猴子身上,只是凭他与白煜寒的关系,会不会真的将她的名字从新媒体艺术的课程中除掉呢?

“龟龟,据说顾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再据说白煜寒与顾哲的关系非同寻常,只要顾哲认同的,白煜寒都认同,再据说白煜寒与顾哲总是形影不离,所以……”李媛媛略带担忧地提醒。

夏圭瞥了她一眼,她在御枫展览馆任职期间早已对顾哲这个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不说了如指掌,至少知道此人的品性,“白煜寒是顾哲母亲同父异母的舅舅,虽然姐弟相差二十几岁,但关系却非常好,作为顾哲的舅舅,年龄又相仿,一来二往关系自然匪浅,何况两人曾经在高中时期还是同窗好友,算得上隔着辈分的好兄弟,而不是学校里面传的乱七八糟的事。”

“既然如此,你不是更不应该得罪顾哲吗?”李媛媛蹙眉道,“万一,顾哲在白煜寒面前嚼舌根,岂不是破坏了你在白煜寒心目中的形象?虽然你现在在白煜寒的心中完全属于透明,但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李媛媛话刚说了一半,一道白影咻一下从她的眼前飞过,等她缓过神来,哪还有夏圭的影子,有的只是处于震惊中的瞿子蘅。

“不是说乌龟都是慢悠悠的吗?”李媛媛愣愣地反问。

瞿子蘅若有所思地望一眼走廊外风驰电掣的身影,笑道,“那是因为没有值得她心急如焚的事。”


A城大学停车场,高耸瘦弱的白兰树正用自己娇小的身躯为来往的车辆挡住刺眼的阳光,已是花开的晚期,蓄着芳香的花瓣东倒西歪地躺在平滑的车顶上,停放得较久的车辆,几乎都铺满了白兰的花瓣,靠近时,自然也比其他的车多了一些香味。

夏圭认不得名车,约莫也就知道比亚迪、本田和丰田这几款常见的车型,但顾哲身份尊贵,必定不会开这种价位普通的车,于是她只能等,等待的时间里能闻着白兰的花香,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不枉此等。

顾哲不是A城大学的常驻教授,除了替白煜寒顶课外,就是来御枫展览馆逛一逛,检查检查自家的资产,果然不稍片刻,夏圭还没有无聊到数花瓣的时刻,英挺冷峻的人便大步流星地赶来。

夏圭捋了捋衣袖,再把落在身上的花瓣抖开,眉眼带笑地小步走到顾哲的跟前,毕恭毕敬道,“顾总,顾教授,您好。我是西方新媒体艺术课的学生夏圭,也是法语系的大四学生夏圭。今日课堂上,学生多有得罪,请顾总顾教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学生这一次如何?”

“夏圭?”顾哲难得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她,“你似乎还忘记了一个身份没有上报?”

“?”夏圭抬头看着他,一脸蒙圈。

“御枫展览馆兼职陈列员?”顾哲挑眉,提了提声调询问。

“顾总顾教授真是好记性,学生不才,正是御枫展览馆的兼职陈列员。”夏圭讪讪道。

“据说,你已经很久没有上班?”顾哲继续质问,“按照御枫展览馆的协议规定,无故旷工超过7天,不仅要卷铺盖走人,还要赔偿展览馆一笔损失,虽然你是学生,但是规矩不能破,明白吗?”

夏圭脸唰地一白,可以辞职,可以被炒,但是赔钱绝对不行。她现在已经过得非常拮据,再赔钱,她岂不是要去卖血卖肾?

“顾总顾教授,您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学生计较呢?何况,我有写请假单,也答应馆长下周就回去上班。”夏圭赔着笑请求,估计她是学位保不成,工作保不成,还要折损!

顾哲没有继续搭理她,从裤兜里抽出车钥匙,按了按,眼前的卡宴闪了闪车灯,接着侧目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想继续上西方新媒体艺术的课,我奉劝你还是不要画蛇添足,免得你连本科的学位都保不住。”

夏圭暗暗鄙夷了他一把,他顾家再有钱有权,也不能草芥人命。秋阳和煦,凉风习习,一股清淡的花香顺着风势飘过她的鼻息,夏圭顿觉神清气爽,低头哈腰,笑容越发灿烂道,“顾总顾教授教训得是,学生不才,寒窗苦读十余年始修得如今大四学生的身份,以学生如此愚钝的资质确实配不上文化底蕴深厚且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方新媒体艺术课,尤其是顾总顾教授如此尊贵又学识渊博的教授讲授的课程,更不是学生这等资质可以习得。学生恳请顾总顾教授可以帮学生砍断这等非分之想,断绝学生想学习这门课程的迫切之心。”

顾哲正准备打开车门的手忽而缓了缓,扭头蹙眉瞧了她一眼,眉开眼笑,看不出几分真诚几分戏弄,于是顺水推舟地回道,“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么从下周开始你就不用上这门课程了。”

“啊?”夏圭一脸懵逼,仰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不是已经将我除名了吗?”

“你觉得我有这闲工夫为了一堂课管你们这些破事吗?”顾哲鄙夷地问她,“凭你们这样的素质,早晚也会知难而退。如果不懂得清醒,那么这个社会早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自以为是。”

夏圭原本只觉得自己憋屈,但一听顾哲这么说,憋屈瞬间升腾成怒火,涨得她身心不适,冲动战胜理智,拳头一拧,直接揍在与她胳膊平齐的腰腹上,生生地让一米八五的顾哲遂不及防地疼得蹦不出一个字来。

“老娘不发威,别以为我是草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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