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大雪。打败苻坚百万大军的一代名将谢安府上,欢声笑语。
子侄们欢聚一堂,畅谈诗文,看窗外大雪纷飞,都涌向窗前,看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落下,融入大地,片刻消逝不见。
谢安一时玩兴大发,对着一帮童稚的脸蛋,笑语嫣然:白雪纷纷何所似?
侄儿谢朗高声吟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谢安摇了摇头:意境差了些。
谢道韫沉思了一会儿:未若柳絮因风起。
谢安大喜,逢人必夸自己的侄女,也把这比喻广为传播。
于是,咏絮之才,便用来形容有文才的女性。
谢道韫,是始祖。
【谢道韫小档案】
父亲:谢奕,东晋安西将军
叔父:谢安,东晋宰相
公公:王羲之,著名书法家
丈夫:王凝之,王羲之次子
儿女:王蕴之,王平之,王亨之,王恩之,一女嫁庾氏。
成就:咏絮之才的起源。诗文,书法均有成就。
谢家择婿
“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荡晋书”
这里的王谢,说的就是东晋时候王、谢两大家族,也就是王羲之和谢安这一个以书法闻名、一个以“淝水之战”以少胜多闻名的东晋两大巨人,在现在,我们称之为男神级别的人物。
关键是,人家的后代基本上也属于男神级别的人物,没有拼爹拼叔叔。譬如王献之,譬如谢道韫。
谢安很喜欢与自己志趣相投,又才思敏捷的侄女谢道韫,所以一直在王公贵族中寻找合适的夫婿与之匹配。
一天,谢安与谢奕一起对弈。
谢安说:“兄长,吾欲将令姜(谢道韫的字)许配王家五子徽之。”
谢奕答:“令姜自小与尔亲厚,婚事由尔定夺未尝不可。”
过了几天,两兄弟又在一起对弈。
谢安摇了摇头:“兄长,前些日子听说王家五子徽之,喝酒到半途,想去会一朋友,结果又半途而返了,还说什么乘兴而来、兴尽而去,不是令姜能托付终身之人呀。”
谢奕答:“王家七子,如果尔属意与王家结亲,其他几子也可考虑。”
谢安点了点头:“次子凝之禀性忠厚,或可托付。”
大婚之日,谢道韫因谢安的宠爱,加上家族的声望,长长的出嫁队伍,又是嫁入名门,何其壮观。
一段婚后的日子,才女获得了王家一致好评,拥有五颗星。
归宁抱怨
获得五星好评的谢道韫,回娘家后特别不舒服,对叔父说的这门婚事,有些不满意。
谢安看她脸色不太好,便关心地问:“何事如此?”
谢道韫声音很冲:“还不是叔父您给我说了一门好婚事。”
谢安不解:“凝之人才不弱呀,为何如此说。”
谢道韫抱怨说:“想我谢家一门,父亲是将军,您是宰相,兄弟们也都是俊雅不凡的,那王凝之何其平凡呀,却与我成了夫婿!”
谢安一想,王羲之是闻名遐迩,他几个儿子当中,凝之似乎确实不太有名气,自己这个侄女很有才华,自然有些觉得低配了,便好言劝慰一番。
王凝之信奉道教,行止端方,文学造诣极深,草书隶书也写得好,但是相比王家其它儿子,以及谢家的功名,确实显得有些平庸,这就是与高人比和与普通人比的区别。
谢道韫再有万般委屈,业已嫁作他人妇,只得继续回王家做好份内之事。
解围献之
回王府后,谢道韫与王凝之一起,研习书法,对诗说文,也是一番情趣。
从后庭回来,路过偏厅屏风后,听见小叔子王献之正与人谈诗论文。
听情形,王献之处于下风,有点理尽词穷的味道了。
谢道韫有些着急,忙命丫环到前告之:小少爷,二夫人愿意与之辩论。
大家一听,咏絮之才的才女要与他们一起讨论,自然不甚欣慰。
一席青绫幕樟,谢道韫坐在幕后,与客厅里的众人一一辩论。
肯定小叔子王献之的观点,引经据典,一阵论说,把偏厅里的客人说得词穷,最后都甘拜下风,告辞而去。
王献之站在厅中,对着幕樟一拜:“多谢二嫂出手相救。”
谢道韫莞尔一笑:“小叔不必多礼。”
谢道韫理论的功夫,被大家争相传说,留下一段佳话。
拒抗孙恩
一年,被谢安举荐的王凝之,做到了会稽内史,主管一郡军政大权。
可是,好景不长,不几日,海盗起家的孙恩作乱,率众匪攻打会稽,会稽一时内外交困,危在旦夕。
谢道韫带着四儿一女,主张出城迎战,可是书呆子气十足的王凝之,却说:
“我已默祷,请得道祖允诺,道祖即将派天兵天将相助,城池可保无虞。”
孙恩带着人毫不费力地攻进了城,王凝之与其子全部被杀。
紧要关头,谢道韫指挥着一众奴婢仆人,拿着能够拿的刀剑等,组成一支小小的突击队伍,乘乱突围出城,遇到如潮水般的贼子,她握刀横在胸前,与众人厮杀在一处。
但寡不敌众,最终成为了孙恩的俘虏。
被押解去见孙恩时,谢道韫手里抱着三岁的外孙,孙恩见之,举刀便要杀死这孩子,谢道韫大声呵斥:
“事在王门,何关他族?此小儿是外孙刘涛,如果真要杀他,请先杀我!”
孙恩一听,一是听说过她的才名,二是看到她如此临危不惧,所以便放了祖孙二人,送她们返回了故里。
寡居会稽
会稽一战,王凝之与谢道韫一家最后只剩下谢道韫与小外孙两人,独居在会稽。
孙恩之乱平息后,朝廷又派新的太守刘柳素到会稽。刘太守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了谢道韫。一谈之后,他见人就说:
“内史夫人风致高远,词理无滞,诚挚感人,一席谈论,受惠无穷。”
会稽是文风很盛的地方,很多人都听说过谢道韫之名,一些学子便闻名去请教。
年事已高的谢道韫,在堂上设一素色帘帏,隔着帘子与众人论文说诗,未设学堂,却做着师者做的事,受益的学子众多,会稽很多受过其教诲的人,都称她为老师。
守着自己的传说,谈着自己的诗文,直至终老。
【诗作】
泰山吟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
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非复匠,云构发自然。
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
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拟嵇中散咏松诗
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
愿想游下憩,瞻彼万仞条。
腾跃未能升,顿足俟王乔。
时哉不我与,大运所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