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头午,陪三胖去西山街的曲同远骨科按摩诊所,给闺女扭伤的手换药。诊所门口阴凉,放着把蓝色的椅子,我就坐在门口等她们。
台阶下,一个佝偻的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妇女在对话,老太太一边向路口的远处眺望,一边问:
“刚才我在家里听见召唤卖桃子卖梨的,哪去了?”
“不知道啊大姨,我没听见。你这老太太真行,说下楼就下楼了,你多大年纪了?”中年妇女戴着口罩,目光中有那么一丝讨好和殷切。
“我八十一了呀!”老太太咧嘴乐着,牙齿零落。
“比我老妈大十岁,你这精神头行了!”
老太太迈着小步子,像发现什么朝我这边走来,我这才注意到脚下有个回收各种酒类的牌子支在地上,牌子的另一面应该是回收旧钱币,像#章之类的,原来中年妇女是干回收的。老太太来了兴致,说家里有像章啊,一饭盒子呢,你收不收?
“拿来看看吧,看了再说。”
老太太弯着腰,迈着小步子,颠儿颠儿地走了。
在没有主顾的时候,时间显得冗长,这个穿着黑底儿白色圆点衫的女人,坐在一块破凉席上,打开手机开始听歌。不知道她是从哪找来的歌曲,应该是流行在乡间村落的曲调,唱的是家里有儿子的压力和苦恼,又得买房又得赚钞票……她循环听了两遍。
记得有一句是“都说生个儿子真的挺好,可养儿的心酸自己知道……”
还有一句大概是:“头胎生了儿子,二胎你都不敢要……”
每次听到“二胎你都不敢要”时,她都回过头来冲我说,“这个说的真是正确哈!”
“你生的是儿子?”我问。
她使劲点了一下头。
半晌,也没有等到老太太端着饭盒下来,倒是过来一个老头,离得还挺远的时候,女人就站起来了,仿佛已经确认这个老头是冲着她的小摊儿过来的。
老头也是一把年纪,戴着凉帽,拖着买菜的小车。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我这才发现地上还摆着两个破手机,作为回收的招牌。女人瞄了一眼,干脆地说,好手机不收,就要坏的。
见老头有点疑惑,她又大声解释,好用的手机不要!要不好用的!坏了的!三块钱一个!
老头把手机放回裤兜,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个什么,还挺神秘地,仔细看,不过是枚五角硬币。女人凑过去瞧了一眼,说这个不值钱,能给你一块钱,回去攒多点再卖吧。
老头把硬币放回上衣口袋,还不走,一只脚蹬在台阶上,伏下身子,眼睛望着别处,像对暗号似的:
“茅台,2014年,多少钱?”
“2500”
“2018年的呢?”
“1500”
老头点点头,咳了一声,慢悠悠地拖着车走了。
我突然来了兴致,想到老郝的柜子里藏了几瓶好酒,到底值不值钱呢?值多少钱呢?特别值钱的话不如卖了得了。
“我家也有酒呢!”我脱口而出。
她回过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判断不出她是否感兴趣,话语透过口罩传出来,有点闷闷地:
“你明天来看医生吗?把酒拿来看看,我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