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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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在某个巷子的拐角撞了个满怀!“对不起!”她鞠躬道歉,“没关系!”他谦谦如君子。他看着她急匆匆跑开,头上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在阳光下像只鸟儿在扑腾。

地上有个闪亮的校牌,易钰琛弯下腰捡起,轻声念:宁安中学,高花云。易钰琛随手把校牌放进了口袋,就像揣进了一朵会开花的云……

第一章

安宁中学校门口,高花云像哪吒脚踩风火轮,朝着缓缓合上的铝制感应自动门冲去,在最后一刻成功冲入校门,却被正在巡视的章副校长逮个正着。

“高花朵,站住!你又迟到了?”一声呵斥,让高花云不得不刹住脚步,露出花一样美的笑脸,“呵呵,章副校长,我叫高花云,不叫高花朵,嘿嘿!”

“我管你叫花朵,还是云朵,你又迟到了,今天还不戴校牌,无视校规,该当何罪?”章副校长威严依旧,绝对不会因为她的笑够灿烂就徇私枉法。

高花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校牌不知何时不见了。心道这下真被揪住尾巴逃不掉了。

于是犯了校规的某人只好乖乖跟着章副校长往教学楼的校长室而去。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像个野孩子呢,不但野,还连轻重缓急都没有。整天就知道睡,睡,睡,早上叫你多少回了?结果还是给我迟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中考最关键时刻,你能不能给我收收心?”高校长气得语无伦次,拿着一把戒尺高高举起,高花云吓得连忙高举起两只胳膊去挡头。

“哎,老高,好好教育孩子,别动手。”一旁的章副校长连忙阻止。

“老章,你说我堂堂一个中学校长,管着那么多孩子,怎么自己孩子就教育不好呢,真是好失败!”高校长懊恼得连连叹气。

“莫恼,莫恼。云朵还是很优秀的,学习成绩考个重点高中是没得问题的。一些小错误么,改了就好,是不是啊,花朵!”

章副校长一边做着和事佬,一边朝高花云挤挤眼睛,暗示她认个错。

“章副校长,我叫花云,不叫花朵,也不是云朵。”

嗯?这个是重点吗?

易钰琛到了学校,进入高一(2)班就开始了一天的学习生活。他读的是省重点高中振业高中,学生都是住校的,只有双休日才回家一趟。平时周日下午他就到校了,昨天是老妈生日,在家宴请了亲朋好友,今天早上才返现。

晚自修下,易钰琛洗漱好,爬上床,脱下外套。有个东西从口袋掉出来,是早上那个撞到他的女生的校牌。

高花云,他又念了一遍名字,好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花云,会开花的云,像花一样的云?

爷爷常说,取名字要有寓意,自己的名字就是爷爷花了大价钱请人取的,易钰琛,钰和琛都是指珍宝,宝物。爷爷是把他当宝。

花和云,貌似这名字取得有点随意,但组合起来还是会令人浮想联翩的,毕竟花美,云触摸不到,令人向往,会开花的云更像是不羁的梦。

易钰玺仔细看着大头照,人倒是比花美,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双瞳剪水。小巧玲珑的鼻子,薄薄的嘴。易钰琛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一个女孩的照片。

要不要去宁安中学把校牌还给她?

要的,校牌代表一个学生的身份,丢了可能比较麻烦。应该还给她。

宁安中学离振业高中不远,明天有节自习课,请个假过去吧。

第二章

第二天下午第三节是自习课,易钰琛向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请假。

“张老师,我有点事想出学校一趟,自习课请假,可以吗?”

张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易钰琛是学霸,学习成绩一直是年级段名列前茅,平时又很自律,从不惹事,张老师自然是放心准假的。

正值五月,天气渐热,下午三点的太阳依旧还在头顶。

走出校门,易钰琛下意识抬头看天空,五月的天空湛蓝而高远,犹如谁上去铺了一块无暇的翡翠。洁净的白云悠闲自在地游荡着,一扫春日的阴霾,让天空变得动感十足,活力四射。

去宁安中学坐地铁要转车。易钰琛怕麻烦,干脆开了共享单车。

骑着单车,易钰琛来到一个巷子口,早上和高花云撞在一起的地方就在这个巷子的拐角处,巷子周围都是公寓楼,她从一幢楼里冲出来,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

单车经过巷子时,忽然听到自己左边的一个小弄堂里传出奇怪声音:“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了。”

“姐,差不多得了,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易钰琛刚好经过,从眼角余光瞥见有个人抱着头躺在地上,旁边有几个女生围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易钰琛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停了车,结果,他看到了他想见的人——高花云。

那女孩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一根木棍,现在木棍拄着地面,相必刚才那木棍正在发挥它的威力。在几人的后面,几个书包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和地上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孩遥遥相望。

地上那个男孩脸上有血迹,表情明显写着“我很不服气”的倔强样。

“滚吧,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再欺负人。不然定饶不了你!”

男孩连滚带爬地逃了。哟,这还是位行侠仗义的女侠呀。易钰琛暗中感慨,看着她拿着木棍的样子,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电视里女侠的英姿来。

几个女生见男孩逃了,纷纷找到自己的书包背上。高花云给旁边一个还在抽噎的小女孩背上书包,小女孩看起来还很小,应该是个小学生。

忽然高花云转身对易钰琛说:“怎么,帅哥热闹还没看够?”

易钰琛还在看着高花云发呆,被她冷冷的语气拉回了现实中。他和她的眼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让易钰琛的心莫名失控起来。女孩真漂亮,比大头照好看多了!

高花云冲他挑挑眉,对身边的女生说:“还不走?”

一群女孩勾肩搭背地从易钰琛身边走了过去。

“好帅!”

“是振业高中的呢。”

“他为啥一直看着我们,看谁呢?”

“不知道,走啦……”

女孩们七嘴八舌,边走边说着。

易钰琛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定住了,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等女孩走出很远,才后知后觉地骑车追了过去。

“等一等!”

第三章

几个女生全体向着易钰琛的方向转过了身,个个双眼发着光。只有高花云漫不经心地,淡漠地看着对面骑车少年。

“高花云?”易钰琛看着她问,心却又怦怦跳了起来,这女孩真的都长在了他的审美观上,棕红色的头发,白嫩的小脸蛋,完美的瓜子脸,小巧的鼻梁像是小精灵的滑滑梯。唇瓣亮晶晶,应该是涂了什么。晚霞将她整个人晕染成闪闪发光的金色,像是天外飞仙一般神秘。没错,不止漂亮,还很神秘,像那朵飘飘悠悠的云!

这是易钰琛再次给高花云做出的评价。

不过,看她那深邃的眼眸,散漫的模样,这姑娘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乖巧呢。有趣!

高花云见他又不说话了,很不耐烦地说:“不是叫我呢吧,走了。”

“你是不是掉了校牌?”说完,易钰琛从口袋里拿出校牌,然后冲她笑了笑。

高花云不知道是被易钰琛伸出的修长白皙的手上的校牌闪了一下,还是被他的笑晃了下,总之,高花云呆了呆,这跟她的外表桀骜不驯的形象相悖。

很快,高花云恢复常态:“你,哪里捡到的?”

易钰琛疑惑,这妞这么快就把他给忘记了,亦或早上她根本没把他放进眼里去!

易钰琛好笑地说了句:“你早上撞了人,就当不认识人了?”

高花云像是想起来了,点点头,嘴上却敷衍着:“那我再次向你道歉,对了,还得谢谢你把校牌给送回来。”说完,从易钰琛手上拿过校牌。

高花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掌,凉凉的,像是有股电流通过手掌,传遍全身。

转眼到了九月,凉意渐起,枝头的叶儿褪去满身苍翠,红似火,黄似金,以最绚丽的姿态迎来秋天。

高花云不负高校长的期望,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振业高中。

去振业高中报到那天,人家都是左拥右抱地在家长陪同下入住宿舍,高花云一个人手提肩扛背上还有个大背包,远远看去像一只骆驼,只看到两只移动的腿脚,看不见上身,那小小的脑袋更是在背上的包、肩上的包中忽隐忽现。

“高姐,等等我!”背后传来一个小女主的声音,高花云知道是她的好朋友彭灵艺,就停下脚步,横着走到人行道靠里边一棵大树旁边,想停下来等她,刚转过身去。

“啪”她肩上扛着的包打到了一个人。高花云没看到有人,见鬼了。

她只好放下肩上的包,一看,咦,这人有点面熟,在哪里见过?

“不好意思,没看到人。”高花云还是乖巧地道歉,听上去一点都没诚意。

“你这每次见面方式,都好出人意料呀!”易钰琛揉着自己被撞到的手臂说。

“你,你就是……”

“对,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好像碰到你,都有意外惊喜。”易钰琛玩味地翘起嘴角:有趣!

“不好意思哈,大概我们俩就不能碰面,犯冲,下次离我远点哦。”

“这个,我们说了都不算呢,学妹!”

“那学长请多担待哈!”

“好说,好说!”

第四章

果然如易钰琛所料,两个人很快就又碰面了。

其实易钰琛在振业高中的名气有点大。他的头衔很多,诸如“灌篮高手”、“学霸”、“校草”、“奥数天才”等等。

高花云根本就没有把这号风云人物与她认识的那个见面犯冲的男生对上号,她压根就没兴趣去特别关注学校的风云人物,而跟她犯冲的男生究竟是何方妖孽,她也没有兴趣去探究。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派高花云去参加“全国中学生科技创意大赛”,她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风云人物就是跟她犯冲的人。这难道不是冤家路窄?

“容贫道掐指算一算!你俩这是缘分,特别有缘。”彭灵艺煞有其事地捏着手指,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有缘个鬼,要说有缘也是孽缘!”

“全国中学生科技创意大赛”第一次动员会在周五下午第三节课后进行,全校选出三十名学生进行集训。最终选出十人团队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

因高三学业紧张,没有安排参赛学生,就由高一高二学生中挑选尖子组成参赛代表队,需要集训二个月,再进行选拔赛。集训时间基本上安排在晚上。

老师让他们以小组为单位,采取学长带学弟学妹的方式进行操作。

高花云分到第六组,组长由高二(1)班易钰琛带领。面对朝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的男生,高花云才把这个人和名给对上号,瞬间让她觉得生无可恋。

不过很快她就自我安慰,根据以往经验推测,两人犯冲的概率均等,不,好像还是他稍微惨了点,两次被她撞。未来谁知道呢!

不过,等两个月后,两人相处得好像还比较融洽,没再出啥岔子。而且在他带领下,他们团队成功杀出重围,获得校冠军,和亚军队汇合,组成校队。依然由易钰琛做队长。

经过一个学期努力,振业高中夺得“全国中学生科技创意大赛”金奖。那时高花云的最后表现尤为突出,站在台上的高花云闪闪发光,让易钰琛移不开眼睛。

当最终结果出来,高花云竟然被易钰琛紧紧拥抱着,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直到高花云拍拍他的背,易钰琛才松开了她。高花云倒是没觉得什么,易钰琛自己却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对不起,你太优秀了,我太激动了……”他有点语无伦次。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要不晚上我们去聚餐?”有位同学建议。

带队老师马上响应:“可以,我来请客。晚上我订好位置,打电话给你们。现在你们先各自去休息,最近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

大家各自散去后,易钰琛追上走在前面的高花云:“你回家吗?我送你。”

“好呀。学长,你家在这吗?”高花云没话找话。

“不在这,我家在环北,大概过来坐地铁要一个半小时。”易钰琛欲言又止。

“学长,你想说什么?”

易钰琛本来是想说“我喜欢你”到嘴边却变成:“晚上你会来吧?”他想今天晚上向她表白。

“会呀,我回家换了衣服就过来。你先回去吧,我家就这附近。”

“那好,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

两人在那个小巷子挥手道别!易钰琛看着那活力四射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恋恋不舍地往学校走去。

人生有时真的很难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高花云和易钰琛挥手道别后,转入巷子,却被迎面而来的小轿车撞到,高花云在地上翻滚几下,身下一摊鲜血……

那晚,老师和同学们都兴奋地欢聚在一起,因为明天就要放假了,大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地放开肚子吃着。

易钰琛却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包厢门口,高花云一直没有出现。他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后来电话干脆关机了。

这一晚,易钰琛食不知味。

第二天放假,大家就各自回家了,易钰琛不甘心地又打了好几通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

易钰琛本来想在今天晚上跟高花云表白,最终成为泡影。

第五章

高花云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易钰琛再也没见到过她。问了教务处说是她休学了,他父亲宁安中学校长亲自过来帮她办理的休学手续。

是啦,高花云,她是一片云,她不应该属于这里,不应该属于任何人。她是朵自由自在的云,易钰琛把这朵云藏在了心底。

一年后,易钰琛考去北方大学,高花云回来继续读高二。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已经褪去了大姐大风范,没有了以往的风风火火,变得淑女多了。

她出现在振业高中时,已经升入高三的彭灵芝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后,才抽噎着问:“你这一年去哪里了?你是要把我急疯吗?”

“我上天了呀!”

“你……”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一年前,我被车撞了,昏迷了三个月,然后休养了半年多,所以才康复回来。”

“天呀,天啦……”

那年,高花云高考完,就约上几个知己好友去旅游了,他们去大兴安岭看北极光去了。

而易钰琛却回到母校振业高中,一是因为他大学和几个同学一起创业,想起振业高中那年曾经参加过的科技创意大赛获奖的事,想找当时辅导员老师请教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当然,他自己最清楚,开在他心里的那朵花云,他一直念念不忘。

他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像从前那样,两人有缘就撞上了呢。她说,他们两个犯冲,碰上准没好事。不过后来他们在参加比赛不都很融洽的吗?

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犯冲,他会碰得头破血流,他也在所不惜。

在跟辅导员请教完,易钰琛故作忽然想起,不经意间地问起高花云,结果却很遗憾,辅导员说:“高花云,她今年刚毕业,高考估分挺不错的。听说和一帮朋友去看北极光去了。”

“看北极光?”易钰琛喃喃自语,真是一朵飘忽不定的云。

他们两个完美错过,一错过就是五年。

第六章

五年后,作为伍嘉集团的小白领,高花云夜以继日地在做项目调查报告。

这天,她从和彭灵芝合租的屋里匆匆收拾完文件夹,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后准备上班。

“老爸,你怎么样?好的,谨尊父亲大人的指示,好嘞,拜拜!”匆匆敷衍着讲了几句,像小时候一般听了他的一番教导,就挂了电话。

今天听说是集团高层空降公司第一天,她觉得上班高峰期,挤地铁还不如骑单车。她扫了共享单车,以百米冲刺向前骑去。

可是,在路上被一个讨厌的家伙堵到一边,她车子稍微一偏,一个外卖小哥为了躲她的车子,不小心刮蹭了一辆豪车。

那个始作俑者飞驰而去,高花云不会一切追了上去,很快被她逮住,狠狠臭骂了一顿。

坐在豪车里的正是易钰琛,他从车窗里认出了高花云,内心抑制不住激动。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碰面还是这么有冲击力。她的言行举止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

教训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她又返回来,见外卖小哥正跟豪车司机解释自己挂花他们车子的事。高花云说:“师父,不怪那个小哥,是我撞了他,他才倒向你车子的,我来赔偿你们的损失。”

易钰琛心想:还是这么仗义!

“叫她留个联系方式。”易钰琛半开车窗跟司机说。

高花云像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疑惑地往豪车里张望,可是车里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说话的人。

易钰琛强抑制住想下车叫她的冲动。他只要有了她的联系方式,来日方长!

拿到司机给他的高花云的联系方式,易钰琛嘴角微微翘起:高花云,你是一朵会开花的云,我却在时光最深处,背着翻山越岭的那个梦,拽住命运的衣袖,在路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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