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愁随青春驿动,善感伴韶华共舞。告别了昨日的天真烂漫和无知幼稚,六哥迎来了七年之久懵懵懂懂的中学月岁。
万老师和李师母是六哥初一时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李师母温柔贤惠,美丽大方又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对六哥精心呵护,挚爱有加。万老师高大健壮,满脸络腮,英俊潇洒,是个十足的严师,对六哥从不屁护,管教甚严,就像一个严肃认真的父亲。他们既是夫妻又是工作搭挡,六哥在他们的教诲下,逐渐由调皮捣蛋,对学习并无兴趣变得守规守矩,学习状态渐入佳境。第一学年下来,各科成绩均保持在80分以上(那时的满分是100分),算得上一个中上等生的较好成绩了。如果照此努力下去,考取一下中专或中师应该皆有可能,至少上个高中应该不是问题。可是好景不长,一年之后,万老师和李师母双双调入另一个乡中心校去了。六哥顿感失落,加之新来的老师教育管理方法较万老师截然不同,六哥无法适应,像一个失宠的小马驹渐渐变得野性十足,甚至跟任课老师顶着干。上课分神,课堂和家庭作业马虎了事或者干脆不做,不到半年六哥的成绩便一落千丈。再无心思读书的六哥没有哪个老师再器重他,管教他。1983年7月昏昏沉沉三年时间满了,六哥自然名落孙山。
辍学在家的六哥成天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已退休在家的父亲说,不上学了就好好在家学种庄稼,栽秧打谷,耕地犁田一样生活下去。从未涉及过农活的六哥才刚满十五岁,怎么就此扎根农村当个农民?他突然明白,醒悟了,好想读书!他还有好多梦想呢。他想上高中,考中专、考大学,做个有文化的人,他要走出这穷乡僻壤,去闯荡世界。父亲经不住六哥的游说,同意他回到学校重读初三。
复读初三的六哥虽然知道努力了,但无奈学习这个东东,知识这个东东却并非心有所想就能实现得到的。尽管自己已经尽力了,六哥仍在第二年的中考中败阵下来,与最起码的高中分数线失之交臂。六哥彷徨、失落交织在一起,不是一般的绝望和悲哀。面对面临的失学和繁重的农活,年满十六岁的六哥真是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苍天不负有心人,从未有过的好事还是与六哥不期而遇了。本社有一位在县二流高中工作的老师暑假回家带来一个让六哥振奋的消息,该校破天荒要自主招一个高中新生班(相当于前段时间流行的大学预科生一样)。名额有限,入学仍要由学校自行组织考试,从高到低收满为止。六哥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为了讨得父亲的支持,格外听话,处处表现懂事乖巧,积极帮助父母干些为所能及的家务和农活,最终赢得父亲的经济支持。这次六哥终于如愿以偿,顺利通过了学校的笔试,只比正式考取的新生多交20元的“高费”便开始了六哥的高中学习生活。
三年的高中学习生活是六哥青春绽放,最为开心快乐的三年。虽然学习成绩并不理想,但学会了独立,同学间朝夕相处建立了较深的情谊,衣着打扮渐入时代潮流,最为让六哥得意的是在别人面前他是一个自豪的高中生了。要知道那时上个高中比现在上个本科大学都难啊!
吃住都在学校,除了晚上学校10点半后要关大门外,其余时间学校进出自由。早上起床学校要做早操,但也可以睡懒觉,也可以沿着学校门口的公路去跑步。六哥属于自由型,时而做做操,时而跑跑步,更多的是睡懒觉。第一学期因为男生寝室不够,一个班的男生全部住在一间由大教室改的寝室里,每到晚上热闹的非凡,学校息灯号吹过半小时都安静不下来。有小声聊天的,有大声幺喝的,也有放声高歌的……至到执周老师打过几次招呼之后才逐渐平息,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条件虽差,但六哥心中阳光普照,甚是知足。
学校是100年以前留下的一处著名宗教建筑演绎而来的。解放初曾短暂作为一所战地医院存在,具有悠久历史,人文底蕴丰富而久负盛名。学校较好的保存了许多古式建筑,参天古木,名花异草,绿树成荫,环境优美,作行宫,作医院,作学校均再适合不过了。从未见过世面的六哥就像到了到了大学校一样倍感自豪。
六哥家离就读的高中学校很远。坐车要到泸州去转车,两面的车费都一样9毛钱,共计1块8。但六哥很少坐车,基本上是走路,不过走路要从早上7点走到晚上7点才到得了学校。经常是三五几个同学一起走,中午也不吃午饭,有点饼干馒头之类就行。其中有近2个小时是沿沱江边走的,沱江边有一望无际的甘蔗林,运气好可以偷一根甘蔗充饥。有一次六哥他们偷甘蔗被人发现,一路狂奔,把放在背筐里衣服都跑掉了。这段近12个小时的路程,三年中六哥不知走了多少回,有一路的快乐,也有一路的辛酸。最为六哥难忘的是1986年学校放暑假,身体有些不适的六哥和另外一个同学一早从学校往家走,7月的骄阳似火,越走越热,走到中午时分六哥再也走不动了,倒在路边就想睡,同学把他拉起来走不了几步又要躺下,就这样走走停停,在离家还有近3个小时一个叫瓦子的地方天要黑了。好在正巧有个同学的姨妈住在那里,没办法同学只好把六哥扶到他姨妈家借住。姨妈见六哥无精打采,知道肯定是中暑了,熬了一些水药给六哥喝。休息一晚后,六哥精神好了很多便又继续上路回家。回家后父亲把六哥带到村卫生室拿药,医生说是得了急性黄胆肝炎,吃了半个月的中药,母亲又四处找些赶黄草熬水,黄姜顿鸭给六哥吃才恢复身体。
父亲给六哥每月的生活费是10元人民币,30斤粮票。每个月回家一次,顺便再带上10多斤大米和咸菜肉沫之类的食物。偶尔远方工作的二哥还会在信中夹上五元、十元,这些足够让六哥在学校衣食无忧了。六哥的早餐多是稀饭馒头咸菜,中午三两米饭,一份3角的回锅肉或1毛五的爆大肠,晚上吃得比较多,先是三两米饭或者3两面块,晚自习下了再去吃二两面条或者吃二两一个的馒头。头脑不算大笨的六哥还会节约些钱来购买心怡的白网鞋、喇叭裤和零食,偶尔也到街上与同学们打一哈平伙,喝“星星酒”“杆子汤”是穷学生们总结出来的杀馆子绝招。所谓“杀馆子”无非就是一盘回锅肉,一盘花生米,有时再来一份爆大肠外加一碗不要钱的“杆子汤”而已。有一回六哥和几个哥们晚上出去杀馆子回来晚了,学校大门已关。别无他法,只有到学校后面爬水管子回学校,水管子下面正是一个大粪坑,稍有不慎或者体力不够都会掉到粪坑里。那时六哥比较瘦弱,谈不上有体力,一看这情况心先虚,恐惧感犹然而生。加之晚上除了惨淡的一点月光外,四周漆黑。六哥好后悔不该玩这么晚回学校,可是又别无他法,只有硬上。几个体力好,经常摸黑回校有经验的三五两下,顺着水管轻轻松松就上去了,而六哥却不知费了多大的劲,要不是下面就是粪坑,几次六哥都想放弃了,好在上下同学的鼓励和相助,总算爬上去了。从此六哥再也不敢晚上出去玩了。在学校生活的几年里,夏天六哥是从来没有在学校澡堂洗过澡的。清一色到学校外的水溏或者到沱江去洗澡。学校外面四周有几口水溏,那时候没有饲料养鱼,水质较好,适合洗澡。一到学校下午放学后,一群群学生(特别声明这一群群学生中是绝对没有女生的)便带上脸盆、水桶和换洗衣服相约外出洗澡。在水中一个个尤如一群久逢甘露的野鸭,相互追逐、戏水,乐在其中。半个小时后又各自上岸,换上衣服,洗过换下的衣服回校吃晚饭,上晚自习。有胆大的每晚都到沱江去洗澡,六哥也去过几次,只不过是在江边浅水区洗洗而已,而其他水性好的可以游到河中,甚至游到对岸再游回来。那时学校也不管这些,学生也无安全意识,却从未听说过有被淹死的学生。
进入青春期的六哥也勿然多愁善感,情迈初开起来。家境不是很好的六哥除了能吃跑肚子外,在穿着打扮上煞费苦心,有一双白球鞋,一双带有马掌的甩尖子高跟皮鞋再配上一条1尺2大裤口的“喇叭裤”就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穿着。或者有一套带掉裆裤的工作服(工人装)也很时尚。六哥自有办法,一是每次回家时多背几斤大米,多带点咸菜或腊肉之类千方百计在伙食费上挤一点;二是利用暑假再挑些麦草、高粱扫去卖换成钱;三是多向哥哥姐姐述苦要点。总算有了两三条1尺2的大喇叭裤,一双白球鞋,一双甩尖子高跟皮鞋。另外加上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两套工作服(那时的工作服跟现在的牛仔服差不多,只不过工作服的裤子是掉裆的),完全满足了六哥高中三年虚荣的时髦心理。那时高中生中有不少人在耍朋友,谈恋爱。六哥心里也很渴望,也有心怡的女生,无奈六哥生性内向,寡言少语,既无优异的学习成绩,又无出众的容颜取悦女生,不敢迈出向女生表白的第一步。
美好的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三年高中生活既将结束。按照六哥的学习成绩升学肯定无望,再复读也不太可能,十八、九岁的六哥内心很焦急,回家种地?外出打工?没有思想准备的六哥不知如何是好?再次来到人生的十字路口。
1986年10月一直认为生不逢时,不会有天赐良机的六哥在毕业的前学期,学校突然传来一个再次让六哥热血沸腾的消息:在校应届高中毕业生可以报名应征入伍。儿时的梦想瞬间在沸腾,在燃烧。六哥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回家与父母通报一下便毅然报了名。体检时六哥怕过不了关,在量血压之前还专门到街上买了二两醋喝下。当时不知谁说的喝点醋血压就不会高,可是没量之前谁又知道会高呢?幸好没事,除了抽血化验结果要2天后才知道外,其他的一切正常。2天后六哥又通知去抽了一次血,第二天通知便下来了,包括六哥在内共有六名同学体验合格。六哥知道儿时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为了怕自己体能差参军后跟不上训练,从不起早的六哥破天荒每天起早跑步,开始加强锻炼,增强自身体能了。
很快学校接县人武部通知,体检合格的几名同学分别回各自的乡镇接受政审。六哥的政审很简单,就是和父亲一起到乡政府接兵干部处接受一些诸如父母同不同意,本人是否自愿,有无违法违纪等的询问。刚开始父亲是不愿儿子去参军的,但拗不过倔犟的六哥,只好同意。几天后正式入伍通知书就下来了,六哥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出发之前,六哥回了趟学校,告别了昔日的老师、同学,也再见了近三年学习生活有过许多趣事,许多故事,许多留恋的校园。1986年11月3日六哥在亲人和当地乡村干部敲锣打鼓的欢送队伍中踏上了三年半的军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