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偶尔打碎东西吗?我想肯定是有的。打碎东西后,你会难过吗?发怒吗?
昨天一天碎了两样东西。这在我的人生里几乎是没有的事。有时几年里都很少会摔坏一样东西。但是昨天在一天里,分别在上午和下午,各打碎了一样东西。
上午,在整理厨房桌面时,手臂一不小心就将一个精美的象牙白小茶杯带落到了地上。这个茶杯是前段时间同学送我的。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在我去同学的公司之前,他就一直想着要送我一个礼物,后来他觉得这杯素净的白以及那份极简,与我的个性非常吻合。他想到我一定会喜欢这个茶杯。当我见到,我果真喜欢。在他给我倒茶时,我便立即用了那只杯。当喝下第一杯大红袍后,我闭上眼睛,细细地吻那杯香,十分的好闻。我更加的喜爱。
说到喝茶,我既在意茶的味道,也在乎茶的香气。这香气,更在喝完茶后留在杯里的那股沁人心脾,某些杯香悠远到如同某些乐器在演奏结束后依然能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而茶杯在这中间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壶茶倒到不同的茶杯里,留下的杯香是迥然不同的。譬如那天,同学与他的太太,以及我,我们三人喝茶的小杯各不相同。同学怕用好杯被清洁工不小心打碎,于是用了一个十分普通的杯子,近乎喝水用。于是那杯子里留下的只是水味,没有一丝茶香。他太太的茶杯,则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在喝完茶后留有一丝淡淡的清香,如同她的人,给人清清淡淡的感觉。而我的那只杯,似乎被施了某种神奇的气味,味道好闻到堪比奇楠,令人闻了还想再闻。
同学与我说了实话。这杯是他的一位好友送他的,当时再三叮嘱他是一个好杯。可他却硬是觉得这杯不适合他。他认定这杯于我最适合。我说,的确,这杯最适合我。
当我说这杯的杯香如此好闻,我喜爱之极时,他既觉得开心,又觉得不舍来。其实我说那话,一半也是逗他,故意要看看他舍不得的样子来。
然而我爱这小杯,也是真的。但竟然碎了。既然已经碎了,再爱也无用。有些东西可以补救,而有些东西是无法补救的。所以当我看到已然裂开,碎成几瓣的它,我也并不心疼。
有人大概会觉得我没心没肺,碎了一个心爱的小杯,为什么一点也不心疼呢?可是心疼又怎样呢?对已经发生的事,已经成为事实的事,唯有接受,才是最妥帖的安慰。心疼是毫无用处的。
我把碎片收拾起来,包好了,免得伤到别人。如果我心里曾经闪过一个什么念头,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的同学。但是又一想,同学既然已将此物送给我,那么他便也不会责怪我。因为这杯事实上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就像我将几十万的钻石项链送给一位好友,友人却不小心弄丢了。我初闻也略觉心疼,但是又一想,我既已将东西送她,那便是她的东西了。若是心疼,也应该是她心疼,而不是我心疼。她若也不觉得心疼,那也是好的。因为朋友间彼此相赠物品,初心不都是为了让对方开心吗?那么就不要因为任何意外生出不开心来。否则就有违初心了。这样想来,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是安心的。
到了傍晚时分,我坐在阳台上看书。一边还十分惬意地吃着葡萄。很多人吃葡萄,将葡萄皮和葡萄籽都一股脑儿地吞下去,说是这样对身体好。可我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非要吐葡萄皮和葡萄籽不可,从小如此。我既看书,心思便也全在书上,将装葡萄的盘子放在茶几上,装葡萄皮的玻璃碗随手放在门框上。
屋子里开着灯。很多虫子开始迎着亮的地方飞。一两个虫子无妨,但是若有太多的虫子往屋子里飞,终究是不合适的。于是我一边眼睛看着书,一边伸手去拉玻璃门。只听得“嘭”的一声,我低头一看,那美丽的玻璃碗已经被挤压的粉碎。玻璃的碎渣落了一地。奇怪的是,我既没有吃惊,也依然没有心疼。好像只不过发生了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好像从小就这样,无论家里打碎什么东西,我从不大惊小怪。
想起很多年前,保姆打碎了我一个羊脂玉的手镯。我好像也跟今天打碎了一只玻璃碗一样的反应。只是把它收拾起来,放到一边。然后问保姆,你受到惊吓了没有?她说:“是,这可怎么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说:“没怎么办,东西嘛,碎了就碎了。”
其实平常我是一个非常惜物的人。我从不乱扔一样东西,甚至不舍得浪费一粒米饭。但是最好的东西如果碎了,我也绝不会心有不舍,更不会随之心碎。
所以昨天一日里碎了两样东西,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来,不是说“碎碎平安”嘛。如果碎一样,只有一个碎字。碎了两样,真就是碎碎平安了。好在只是物碎,而不是心碎。可是很多人却是会为了已经破碎的东西而心碎的,至少也会心疼很久。而我却是连一秒也没有。
我想,这并非是我无情。而是当我拥有它们时,我真实地爱过。就像我对待一个人,当在一起时,我真心诚意地爱过,全力以赴地努力过,有一天,若情已破碎,我会将这碎了的情包起来,封存好,然后转过身,平静地开始新的生活。没有抱怨,也不留恋。而不是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我惜物,但是从不贪婪,也不吝啬。我珍惜感情,但绝不在感情里卑微自己。这就是我。
当收拾好所有的玻璃碎片,我重新翻开书。一翻开,居然看到一段话:如果没有十字架工作的破碎,用基督的温柔来代替你天然的温柔,神还是不能用你这天然的温柔。
是的,温柔里必须还有神的智慧,神的大能,神的荣光,这温柔里必须没有任何的罪,而真正成为公义与圣洁。
后面又写道:不管你的性格有多好,在神看来,都要拆掉。你不要害怕,不要觉得可惜,用来替换的性格更好,神要用基督的性格来替代你的性格。世上的宗教讲究修行,把不好的修改得好一点。但神从来不作修补的工作,祂要全部换掉。
是的,祂要新造一个全新的你。无论我们面对一个破碎的物件,还是面对一段破碎的感情,不要试图去修修补补,要么换一个全新的自己,要么换一样全新的东西。
总之不要在破碎里纠结。新造。新造。新造。借着神的大能,你可以新造一个全新的自己。原来的自己死了,全新的自己诞生了。让神直接住到你的里面,让基督的性格完全替代你的性格,比你在自己的性格上修修补补,改来改去要容易的多。要改变一个人骄傲、狂妄、自私、狭隘、贪婪的性格无疑是困难的,但是请求神直接将谦卑、温柔、慈爱、宽广、正直的品性植入到你的里面,以基督的品性来替代你原有的品性,是容易的。你只要籍着祷告就可以完成。这样的改变显然不是你所能做到的,而是信靠神。人所不能的,在神却能。当我们将自己全然托付给祂,一切就变得简单。这世上的事已经够复杂的,如果能让简单的替代复杂的,为什么要去做那些复杂而无效的劳动呢?
后补(我将杯子碎了的事告诉同学,同学说:“神的安排,这个杯子获得另一种永恒。”)
我与同学之所以成为相知相惜的挚友,正是这份懂得。感恩神。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