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贞元年间,长安郊外,望苑驿西边有一座村庄。
村民王申每日在乡间的道路边栽种榆树,渐渐地长成了一片榆树林。王申在林间盖了几间茅屋,夏天的时候向过往的行人卖大碗茶。如果是官吏,就沏好茶水,请他们进屋休息。
王申有个十三岁的小儿子,经常帮着他照顾客人。
某天,小儿子对王申说:“爹爹,路边有个女子讨水喝。”
王申没有看见,于是让儿子把客人请茅屋。那女子很年轻,身着绿色短衣,头戴白今,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女子哭着对王申说:“我住在此处往南十多里的邻村中,丈夫刚刚去世,没有儿子。现在服丧期满,要去马嵬驿走亲戚。路上遇见强盗,将身上的财物、吃食都抢走了,请您行行好,收留我一天,我明天就走。”
王申见女子说的恳切,又觉她生的美丽,顾盼生姿,便对她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晚上就住在这里吧,等天亮以后再走。”女子拭去眼泪,点头称是。
第二天,王申的妻子把那女子请入后[动画表情]堂,称呼她为妹妹。王妻请女子帮忙做几件衣裳,从午时到戌时,衣服全部做好了。夫妻二人看那些衣裳,针线细密匀称,似乎不像是人间之物。
王申有些吃惊,妻子却很喜欢。她将女子拉进房中,对她说道:“既然妹妹已经没了亲人,不如就留在我家,当个儿媳妇吧。”那女子羞怯地说:“奴家如今身无所托,全靠姐姐好心收留,自是愿意为姐姐操持家务。”
王申很高兴,当下就去长安城里买了嫁衣和酒水,为儿子和女子举行了婚礼。
此时正值盛夏,晚上很热。女子告诫丈夫:“近来有强盗出没,我们把门锁好。”王申的小儿子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在睡觉之前,用一根粗大的木椽顶住了房门。
这天半夜,王申的妻子梦见儿子披头散发,向自己哭诉:“娘!我双脚要被吃光了!”
妻子从梦中惊醒,想去对面房中看看儿子。王申怒斥道:“老婆子刚刚得了一个好儿媳,我看你是欢喜过头了,在这说梦话呢。”
妻子睡下,不曾想又梦见了刚才的场景。儿子哭喊着:“娘!我右手要被吃光了!”
夫妻俩这才觉得不对,连忙穿衣下床。王申和妻子举着蜡烛,穿过院子,来到对面的茅草屋前。王申大声呼喊着儿子和儿媳,但是无人应答。王申想去开门,但房门从里面被木椽顶着。
王申彻底急了,他去柴房拿出斧头,奋力劈开房门。
房门刚刚打开,就见屋内有一只恶鬼。恶鬼双眼圆瞪,牙齿尖锐,遍体生蓝。恶鬼见房门打开,尖叫着逃走了,再看王申的小儿子,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了脑骨和头发。
——《酉阳杂俎·支诺皋中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