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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爱洁净,妻常帮我把小白鞋刷洗得干干净净,就像新的一样。我穿在脚上,走在阳光里,小白鞋发出耀眼的光,便有了一种走路带风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乡村人家,经济都不是很宽裕,那时候出生的孩子多,受物质条件局限,每家每户都有“接旧”的习俗。我们家姐弟仨,也同样如此。在姐弟中我排行最小,记忆中,无论是衣服,还是鞋,都是姐姐和哥哥穿过,又接旧给我的。以至于跟随母亲走亲戚,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新衣服、一双新鞋。好在那个年代,人们崇尚朴素,提倡心灵美,因此,这倒并未影响我的信心。我依然像只快乐的小鸟,跟着母亲去串门,和亲戚家一般大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上了小学,三年级时,我当选班上的学习委员,这既是个光荣的“头衔”,同时,也是件“苦差事”。每天放学前,都要把班上所有同学当天的作业本收齐,点好数,送到各任课老师的办公室案头。平常傍晚,当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三三两两相邀回家,我还在忙于一趟趟来回奔波,给老师们送交作业本。
这年深秋的一天傍晚,我的右脚球鞋前端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露出几个脚趾头,既尴尬不说,还影响走路。我只得把鞋脱下来,藏在绿化草丛里,光着一双脚去送作业本。深秋天气寒凉,我生怕被老师发现异常,低着头,打算放下作业本就飞快地跑掉。结果教数学的张老师眼尖,还是发现了,张老师心疼地问,“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光着脚?你的鞋呢?”我只好告诉原委。张老师说,“我身边没有带针线,没办法帮你缝补,这样吧,我这里有双备用的布鞋,你将就穿一下。”可是张老师的布鞋太大,我穿着比光脚还难以行走。后来,张老师又找同事借了一块白胶布,帮我把右鞋开裂的部分粘合上了,勉强可以穿着走路。
那天,因鞋子破的缘故,耽误了太多时间,我回家特别晚,一家人都在等我吃晚饭。晚上,母亲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帮我缝着鞋,叹了口气,对父亲说,“这还是五年前的春节除夕,给老大买的一双鞋,后来小了,又给老二穿,老二穿了两年,到现在又轮到老三穿,都补过好几回了,再破的话,就没法补了。等下回赶集的时候,给老三也买双白球鞋吧。”父亲说,“好,是应该买双鞋了,鞋子破了,影响走路不说,还影响孩子的自信。”我在一旁没有吭声,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甭提多高兴了。
当晚,我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崭新的白球鞋,与同学们在校园的操场上奔跑着,追逐着,爽朗的笑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一群小鸟。张老师看到我穿的新鞋,高兴地说,“这下好了,再不用光着脚丫子了!” 我在睡梦中笑醒了,彼时更深露重,乡村的夜万籁俱寂,只有星子在天空里发出幽寒而清洌的光。
后来,我和母亲赶集,母亲兑现了承诺,让我在供销社门市部挑一双合脚中意的球鞋。母亲问好了价钱(那时商品都是定价,不讲价),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块裹成一团的手娟,一层层打开,从里面伍角二角一角的仔细数,凑齐了二块钱的纸币,又重新点了一遍,郑重地交给柜台营业员。考虑到我要长脚,时间要穿着长久一些,母亲有意买大了两码,帮我在鞋的前端垫上一团棉花。
这双小白鞋,我极为爱惜,一直穿到小学毕业还没穿坏。平常放学回家帮忙做家务或放牛时,我都会自觉换上旧鞋,和小伙伴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或河边钓鱼捉虾等,一律都是接旧的鞋子。小白鞋,只有上学或走亲戚时才穿。用教书的父亲的话来说,光鲜是给别人看的,朴素才是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