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几日后的秦悠十分虚弱,急匆匆穿好衣服这个动作已经令他直冒虚汗,右脚的伤口也疼得厉害起来。他躺在床上默默调息,忽而一阵煮熟的稻米醇香传进来,这才想起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少顷,少女端着饭碗走进来,放在床前木凳上。破了口的旧瓷碗里装着热腾腾的薄粥,上面飘着几根杂草一样的绿叶菜。即便如此,秦悠还是吃出了珍馐美食的味道,一碗热粥下肚,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他吃东西一向旁若无人,此时更是无比投入。等到放下一干二净的饭碗,才发现对面的少女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怔了怔,竟难得地感到有点窘迫。
“这位姑娘……在下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说过了,你可以叫我蛛儿。”
“嗯,珠儿姑娘,可是……珍珠的珠?”
“不是。”她用力摇了摇头,“是蜘蛛的蛛。我娘生我之前梦到一只发着光的大蜘蛛,所以就叫我蛛儿。”
“原来如此。你娘也住在这里吗?”
“不,她不在了。她走了。”蛛儿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走了?那,你不去找她吗?”
“不找,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死了。”蛛儿肯定地说。
秦悠大为震惊,“什么?你不去找她,怎么知道她死了,说不定还活着呢。”
“我就是知道。”蛛儿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黑漆漆的眸子看向虚无,“我们是巫女,可以感知亲人的死亡。我娘已经不在了,我当然知道的。”
旋即,她脸上又恢复了俏皮的笑意,眼睛弯起来藏住了黑得过分的眼仁,“那你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秦悠心想,我可不是来找你的啊!
“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她马上说。
“你……你能听见我心里想什么?”秦悠大为惊讶。
“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
秦悠心想,什么时候能,什么时候不能呢?
“比如现在,我想了解你的来历,会专心致志催动心神,就能听到,大部分时候就不能听到。也不是不能,是不想,太费神了。”
“这么说,你真的是巫女!”
“这种事还有假?谁会愿意假冒这种身份呢?”
秦悠居住北方时,曾经听老一辈人讲起过神秘的“巫女”一族,他们是来自高丽国的美丽女子,拥有预知未来和占卜吉凶的能力,巫女血统由母亲传递给女儿,没人知道她们的父亲是谁。传说由于她们勘破天机,往往寿命不长,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会意外死去,因此被认为是不详之人,被世人回避和驱赶。说不定蛛儿的母亲就是为了躲避人群,才会选择在这深山老林里居住。
秦悠于是不敢有半点隐瞒,把自己如何带人来到森林伐树,如何遇到黑熊袭击走散,如何独自和狼群搏斗,走了一整夜,又如何在她房前被兽夹夹住了脚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蛛儿听了,侧过头陷入了思考:“那只黑熊,定是被你们伐树的声音吵醒的,按说这个季节它们已经在冬眠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狼群不吃你,反而逃走了?”
“这个我自己也想不通。当时我以为死定了。”
“难道你真的是……”蛛儿疑惑不定的看着他。
“是什么?”秦悠茫然问道。
“没什么,”蛛儿又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自己脑中的念头驱散,“这个我还不清楚,不能乱说的。不然,更要遭天谴了。”
秦悠呵呵一笑道:“也好,这么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说着悠闲地把两手枕在脑后。
蛛儿站起身来,把空碗筷子收拾起来,不服气的道:“你可别得意。往后越来越冷,青菜很快就要没有了,到时候能捕到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吃肉也是不行。”
说着,转身走出房门。留下秦悠呆呆发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