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巷十八弄1号
祝家巷十八弄1号是中国南方的一座古老的小城的一处宅院的地址名称。这个像出土的青花瓷般的名称只存在于公元一九九零年(大概是这个时间)前的衢州。
这个名称让我的记忆定格在一个永久的画面上: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两条前一天梳成的小辫松散凌乱,步子不稳地走出鹅卵石砌成的短短小巷,眼前是一条清澈平静的护城河,河上有一条不到半米宽的褐色石板,通向对面的巷子。我很诧异,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为什么不再往前走,而且我的记忆在这儿是一个断片,以后所有能够回忆起来的事情都已经和河,和石板桥没有关系了。
曾经回到小巷。黑瓦白墙,木质的门楣,低矮的窗台,暖暖的阳光,懒懒的小猫,仿佛我一天也不曾离开。有邻家的大哥追着问,你是某某时,一份惊喜从天而降。虽然没了小河流水,没了鹅卵石小路,我依然喜欢这宁静而温馨的小巷。
祝家巷十八弄1号的消失是在旧城改造中,它和那些太旧太破的小巷一样已经住不下渐渐长大的孩子。既然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让它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吧。
五圣巷居委会
小时候住在祝家巷十八弄1号,属于五圣巷居委会。
居委会设在五圣巷一户大户人家的房子里。走进威武的大门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厅,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有一、两百个平方吧。
印象中去居委会就是开会,每次开会大人都带着小孩,每个小孩一到那儿就有跑两圈的冲动,于是乎大人的说话声,小孩的嬉闹声就响成了一片。
已经记不清开会的具体内容,现在想来搞卫生应该是会议的重点,因为每次会议过后,家家户户就要搞卫生,结束后,负责的居民小组长会挨家挨户地检查,符合要求的在家门上贴上“清洁”之类的纸条,绝无偏袒,大红色的最好,粉红色的次之,简洁、明了、效果好。弄堂里也很干净,那些高高矮矮的破墙都用石灰刷得雪白,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居委会的主任特别能干,除了组织大家搞卫生、给各家按人头发稻草(冬天用来垫床)外,还搞创收。
记得居委会大厅里做肥皂情景。大厅里用砖头砌起一个大灶,架了一口大锅,里面煮着黑乎乎的东西,煮完后倒在一个大木盒里,凉了后切成小块,就是肥皂了。这种肥皂很湿,颜色发白,难看,直到现在我都固执地认为那一定是伪劣产品。
少年不识愁滋味,也许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这已经是不错的日用品了,它充分体现了我们中国老百姓战胜困难的智慧和乐观精神,中国大妈从来就是有光荣传统的。
居委会的鼎盛期应该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来稻草不分了,再后来卫生也不搞了,再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叫居委会叫社区了,但我以为,社区就是社区,居委会就是居委会,居委会不能替代,居委会主任永远是我心中的偶像。
关于“井”的记忆
在没有自来水之前,城市的居民生活用水全都依赖地下水,每一处居民聚集地都会有一处水井。
五圣巷的水井离居委会大概二百米左右,光滑的石井栏,平整的水门汀(水泥地的前身),外加一个用整块石头凿成的大石盆,虽然它不如衢州的“四眼井”、“罗汉井”、“白果井”那么有名,但并不妨碍它在人们生活中的地位。
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担水,担水的通常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默默的,一脸的严肃,却将一腔温柔的爱装在满满的水缸里。
晴好的日子里,这里就成为女人和孩子的欢乐园,爱干净的主妇们带上大木盆和吊桶来这里清洗一家的衣服或者蔬菜,说说笑笑中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游戏,纯澈、清亮的井水洗去污垢也洗去辛劳,孩子们在井边窜来窜去,灿烂的笑容挂在他们大汗淋漓的脸上,母亲的眼里是孩子们快乐的身影。
水井在我们的记忆里愈来愈模糊了,行走在衢州的大街小巷,偶尔你会与它相遇,但是它已不复从前的光鲜亮丽,就像人老珠黄的迟暮妇人,见了,竟会有几分心酸。
虽然我知道,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水井的废弃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总希望那些残存的水井像新修的水亭街一样重见天日,让那些怀旧的人们有一种艳遇的惊喜,找到心灵的家。
童年是来时的路,懵懂间我们已渐行渐远,再回首已然在梦中,你的梦中可还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