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宽敞的机场大厅,一位茫然四顾的乘客,他刚刚将仅有的积蓄换作了从内蒙古到京城的机票,刚刚结束了一段心事纷繁的飞行,忽然,他游移的目光被电梯上一位款款而降的中年女子吸引,女子儒雅超俗的气质惊艳了他。令他诧异的是,这位女子竟然径直向他走来,呼出了他的名字,聊聊寒暄之后又飘然而去,恍如惊梦。
往事如烟云般散聚,他们是30年前的兵团战友,他们是30年前的草原知青,他们是30年来鸿雁断飞的恋人。她成了外交官,刚从国外回京;而他则是个步履艰难的画家,满面胡须,风尘仆仆,刚到京城为寻找新途。
机场偶遇见旧人,旧情旧事涌心头,多少尘封多少秋,化作词曲慰思愁。
这就是歌曲《天边》的由来和背后的故事。故事有名有姓有照片,甚至还有情节后续,女子听说歌曲作者后,专门安排了一场战友饭局,为了证实作者就是那位偶遇的恋人,证实那段已经远在天边的爱情,还有一腔难以名状的人生情愫,于是有了这对恋人别后的再见面。
故事虽惊奇、感人,却因加工嫌疑而让人不敢相信,但歌曲却不可抗拒地打动了万千人心,被人们接受且珍藏。这首名为《天边》的歌曲真实且准确地代言了人心。人生的美丽和魅力在现实的天边,唯遥远而向往,唯虚幻而迷往,唯纯美而沉醉。
《天边》是一首遥远的歌。“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心中有一片晨雾,那是你昨夜的柔情。我要登上山顶,去寻觅雾中的身影;我要跨上骏马,去追逐遥远的星星。”天边双星是恋人的眼,心中晨雾是往日的情,现实已经消散,遥远的柔眸和倩影导引着作者登高寻觅,策马追逐,向着过去,向着遥远,向着久有的期待,追寻。
《天边》还是一首虚幻的歌。“天边有一棵大树,那是我心中的绿萌;远方有一座高山,那是你博大的胸襟。我要树下采金,去编织美丽的憧憬;我要山下放牧,去追寻你的足印。”作者在向着恋人追去的情念之中,完全地进入了一种自造的虚幻情境——绿荫如盖,采金树下,编织爱的憧憬;放牧牛羊,低头漫步,辨寻恋人的足印,作者给自己服下一剂迷幻药,沉浸其中,不愿自拔。
《天边》更是一首美化的歌。“我愿与你策马同行,奔驰在草原的深处;我愿与你展翅飞翔,遨游在蓝天的穹谷。”既是主观的心愿,自然要让它完美的实现,悠悠天地,只此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一切干扰全部退场,一切资源尽其拥有——旷野蓝天、骏马阔翼,供一对恋人在天边徜徉,在苍穹翱翔,无拘无束,无羁无绊。
这样一首情歌,说的是“爱的缺失”,与“爱的追寻”,这就产生了很大的“吸获力”,所以,《天边》这首歌曲必将成为经典,代代聆听,咏唱。
其实,《天边》的价值不只在爱情。何止美好的爱情在天边呢?人类美好的亲情、友情不同样被寄托在天边,被提纯、被美化了吗?
与爱情相同,亲情和友情也一样有现实和理想两种面貌,且都遵循着主观美化的规律。“妈妈,月亮之下,有了你, 我才有家,离别虽半步即是天涯。天之大,唯有你的爱是完美无瑕”,这是歌曲中理想且完美无瑕的母爱,而这显然是与现实的情况不能等同的,但唯有“完美无瑕”的念想才能激发晚辈的现实之爱,也唯有这种纯净圣洁的形象才能弥补内心的缺憾、以及内心的愧欠。
友情亦是如此。现实之中,完美无瑕的友情终究是不存在的,但可贵的是,人们执着地返诸内心追寻和创造,于是就有了诗人笔下的理想友情:“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靠着这种心灵之酒,人们在周身流淌的热血中自醉和自励。
“爱在心中”,美在天边,只是这种飘在长空,留存心间的意想,不过是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彩虹桥,知其虚幻而沉醉,是聪明,不知其虚幻又沉醉,以至感慨现世残缺,则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