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在孤独中渴望逃避,渴望有一种力量能将自己救赎,渴望有一个天使能在这苦海之中能给自己以陪伴,越是孤独对这种陪伴的渴望越是强烈,并即刻许下诺言,如果天使降临,我将永久匍匐在天使的脚下,诚心诚意的侍奉天使,可如果真的天使降临,用不了多久,变会回复厌倦,一刻也不得忍耐,恨不得安排天使去西天取经,直到重新恢复孤独,重新堕落入寂寞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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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神人也,大概记得,他年龄比我小四五岁,研究生毕业,东北人,东北人里口音最重的沈阳人,和他比起来,我这口黑龙江的东北话都算不上东北话了。
张老师性喜看书,我进公司第一眼就看见张老师的办公桌旁边堆满了书,与桌同高,大概那么三四摞在那里,我大概翻了一下,中规中矩,全是朴实的天文地理文艺百科,绝没有一本的编程算法以及八卦星象。
我跟他借过,张老师打死不肯,号称书与老婆概不外借,我问你有老婆么?张老师脸红半天,憋出来说,就是因为老婆借人没还回来,我才决定再也不借了。
张老师属于第一批富起来的小朋友,于是张老师不但贷款买了房(首付是跟家里借的),还很骚包的买了一辆小汽车,不但是辆很骚包的POLO,而且还是辆很骚包的嫩黄色的POLO。
在我们眼里,张老师是个传奇,是经典,他原来不和我们聊天,我当时觉得他那是看不上我们的聊天内容,延展一下瞧不上我们的格调。
总之,在我们的第一印象里,张老师是个很难搞定的人,和浚总刚一来宿舍就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的洁癖比起来,张老师是只管他卧榻方圆五平米之内的卫生。
我们都不敢找他干活,他老人家也乐得就当自己是来旅行的,不对,是旅游。
可事情在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起了急转直下的变化,让我彻底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事情是这样的,当虎哥离职了以后,主力开发就只剩下了张老师一个人,前端配给他的是勇哥,一个小眼睛的湖北男孩,然后就是公司为了重视项目配来的一群测试人员,对,没错,是一群测试姑娘,我觉得研发的韩领导是把这个项目当成了研发的公费旅游福利了,在他眼里,这个项目的出差也就是游山玩水逛北京。于是他给我派来了一群一群游行一样的各界友好群众,群众来的时候都愁眉苦脸说不想出差,走的时候都兴高采烈,告诉我问题很多,他们解决不了。
所以,最后项目组就只剩下了我和张老师俩人大眼瞪小眼,浚总孩子要读书,再不回去老婆要拼命,春哥,在丈母娘不许出差的淫威之下也早已经离职了。
我看着张老师,张老师看着我,两条老光棍相对无言,张老师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乐观和达观的心态,照例每天一到五点半,就直扑首都大戏院与戏曲界的名伶们相聚甚欢去了。
只剩我一个人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程序发呆。
实在忍不住了,我鼓起勇气问张老师:这程序还改的好么?
张老师给了我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改得好啊,怎么可能有改不好的代码呢?
我:那为什么运行一直有问题呢?
张:这是虎哥写的,我不知道啊?
我:您要不给他改改?
张:这怎么改?他写的东西,我怎么改,改出问题了,算他的还是算我的。
我:算他的,他已经离职了,得,算他的也没用,算我的吧。
张:咦,浚总怎么还不来,他还答应陪我去爬长城呢。
于是,第二天,我豁出老命去陪张老师爬了趟八达岭,回来张老师花了半个小时写了一段代码给我。
得,没有测试,我来做测试,反复运行了无数次,告诉了他哪里有问题,张老师又花了十分钟更新了一个版本,运行,畅通无阻,于是历时一年半,折腾人力财力无数的项目,就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让张老师给收尾了。
我心里连奔腾羊驼的劲头都没有,只想自己能跟着羊驼们一起在大草原上肆意奔跑。
张老师对于我的测试能力给予了充分的赞扬和肯定,于是引我为知己,每天除了溜出去听戏,就是和我聊天,聊天的内容也是上天入地,乾坤宇宙的无所不及,我一声长叹,好在他学识渊博,我就当是读书了吧,于是,达旦不止。
代码跑通了,下面就剩下门面功夫了,我放走了张老师,接下来就搞勇哥,张老师临走的时候悄悄的对我说,这孩子不开窍,你自己悠着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