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岁月里的父子春秋
戈壁滩的夜风裹着砂砾拍打着铁皮屋,周建国把最后一个孩子的行李塞进车厢时,远处井架的探照灯正刺破夜幕。这是他第三次以父亲的身份送孩子奔赴人生新程,而每个孩子都与他没有血缘关系。
1998年国企改革浪潮中,周建国所在的油田接纳了来自三个破产油矿的职工遗孤。十六岁的林向阳攥着父亲的安全帽,九岁的陈小雨抱着褪色的布娃娃,二十岁的赵大海背着装满工程图纸的帆布包,三个性格迥异的孩子在欢迎会上站成歪斜的队列。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周建国把三人的手叠在自己布满老茧的掌心。那年他刚满三十,未婚妻因无法接受突然多出来的三个孩子,在订婚宴上摔了茶杯离去。
此后戈壁滩成了他们共同的家。周建国带着孩子们在井场边开垦出小菜园,用废油管焊成秋千。当林向阳因生父事故真相大闹调度室时,他陪着少年在沙包上坐了整夜;陈小雨高考前发烧,他开着破旧的皮卡车狂奔六十公里求医;赵大海的毕业设计卡在油井防喷装置改良时,他把珍藏的老工程师笔记一字一句抄给他。
二十年白驹过隙,林向阳成了新一代钻井队长,在父亲倒下的那口井旁竖起数字化智能井架;陈小雨从护理专业毕业后,在油田医院建起职业病防治科;赵大海的防喷装置专利让无数家庭免于失去亲人。
婚礼那天,三个孩子的改口茶同时递到周建国面前。他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接过,杯中的茶水倒映出戈壁上永不熄灭的火炬——那是他用半生心血,为三个孩子点亮的人生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