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停止的那一天》5：拜伦和詹姆斯的友情

童年时真挚的友情，是世界上最深的友情，一生都不能忘记。

拜伦在11岁的时候，只要心里一有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必定是同班同学詹姆斯。他们俩都在温斯顿的私立学校上学。

詹姆斯的父亲读过大学，是王室的法律顾问。他们家也是过着上等人的生活。

在拜伦的心里，詹姆斯聪明，点子多，他每天都看新闻报纸，知道的事情也多，他会用纯正的口音说话，他的所有都让拜伦折服。

就连詹姆斯撩刘海的举动，拜伦也觉得特别潇洒，常常不自觉地偷偷模仿。

那个全球会增加两秒的消息，拜伦就是听詹姆斯说的。

詹姆斯有一个幸运甲虫，很小，像一只翅膀闭合的昆虫。那是一个可以用来挂钥匙的挂饰。是非洲的姨妈送给他的护身符，可以让他安心。

这一点，拜伦也非常羡慕。他遗憾自己没有一个在非洲的姨妈，没人送他一只幸运甲虫做护身符。

在拜伦家门口的池塘里搭建小桥是詹姆斯提出来的，为此，他画了好几幅设计图，琢磨了好几个星期。

拜伦把石头搬到池塘边，又从草地上拖来一些较大的树枝。

在浅水区把石头一块一块摞起来当做桥墩，支撑粗壮的树枝。

拜伦踩在桥上，他的心就像脚下的桥一样摇摇晃晃。木头就像上了油一样滑溜滑溜的。每走一步都觉得，马上就会摔倒。

拜伦掉在了池塘里。其实池塘里的水不深。但拜伦还是把自己弄得一身淤泥，还是被詹姆斯与妈妈一起救了。

当时，戴安娜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对两个孩子说，而是把他俩迅速领回家，用干毛巾裹住他俩的身体，温柔地安抚他俩。

这件事情之后，两家的父亲通了电话，詹姆斯的父亲发了些牢骚，拜伦的父亲允诺用栅栏将池塘围了起来。

两位父亲在圣诞节的聚会上握过手，一致同意双方不再心存芥蒂。

但从那以后，西摩对拜伦说，要多交别的朋友，他说詹姆斯满脑子都是夸张的想法。

可詹姆斯却更加喜欢戴安娜了，她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还温柔地对待他。

詹姆斯和拜伦的友情更加坚定了。他俩的交往也带有了神秘感，常常偷偷地密谋着什么。

詹姆斯没有想到，有一天，戴安娜会在他俩搭建的这个小桥上滑倒后溺亡。

“你有孟格非气球那张卡吗？它才是这个系列中的第一张。”詹姆斯问拜伦。

拜伦收集了整套茶卡。詹姆斯说的那张卡上面有一个蓝色的气球，边缘装饰着金色，这也是拜伦最喜欢的一张卡。

但他还是把詹姆斯说的那张送给了詹姆斯。有什么比友情更为珍贵的呢！

“不不，你不能给我这个。那样的话，你的这个系列就不全了。”拜伦使劲儿挠詹姆斯的胳肢窝，表示自己对此无所谓。

詹姆斯笑弯了腰。他只有在笑的时候才像个孩子。

对于那天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最初拜伦不想告诉詹姆斯，免得他和自己一样担忧。

但保守秘密会如此困难，拜伦脑子里每天想着母亲出的事，所以每次开口说话，他都担心自己脱口而出说漏嘴。

结果每说出一句话前，他都得仔细检查每个词语，就像检查他们的手是否干净，这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拜伦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后来，因为那次西摩主张的家庭聚会，拜伦看到母亲在聚会上尴尬的表现与父亲的冷漠，他觉得自己不能光保持沉默，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更好地守护孤独的母亲。

于是，他告诉了詹姆斯交通事故的经过，以及自己对母亲的担忧。

詹姆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拯救拜伦母亲的“完美行动”计划。

他们仔细检查了那辆美洲豹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擦痕。并绘制了迪格比路现场的详细路线图，甚至连那个小女孩摔倒时的动作，可能伤到的部位，都做了设想。

做好一切准备后，他俩撺掇戴安娜去给那个骑红色自行车的小女孩家里道歉，期待获得他们家的原谅，戴安娜就不用接受交通事故造成的惩罚了。

这个“完美行动”引发了一连串让戴安娜一步步加重抑郁的事情。

那个骑红色自行车的小女孩叫珍妮，住在迪格比路，她的妈妈叫贝弗莉。

从戴安娜去贝弗莉家道歉开始，贝弗莉开始对戴安娜各种拿捏。先是每天去戴安娜家里拜访，干扰他们正常的生活秩序。

后来发展到借戴安娜的衣服鞋子，提出更多无理的要求，甚至要求戴安娜贷款给她买一架风琴。

自从戴安娜按照贝弗莉的要求买了风琴后，贝弗莉就完全不到克兰汉府拜访了。戴安娜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可戴安娜却再次担忧起来，她两次驾车经过贝弗莉家的房子，但没有停车，也没有进去。

又过了几天，贝弗莉打来电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贝弗莉学会弹琴了，她已经记住了五首曲子。

可珍妮的腿糟透了，贝弗莉说：“珍妮太痛苦了，我没法离开家。”贝弗莉说珍妮的腿不能走路了，而这一切，都是由戴安娜造成的。

获知这个消息后，詹姆斯制定了为贝弗莉举行音乐会的计划，在拜伦家的房子里，让所有温斯顿的妈妈都来参加，詹姆斯要亲自查看珍妮的伤口。

那次音乐会，贝弗莉和妈妈们都觉得举办的很成功，贝弗莉占尽了风头，口若悬河地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她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表现自己的机会。

可戴安娜却感觉精疲力尽。

意外的是，詹姆斯发现珍妮戴着弯脚器的腿与她最初贴着橡皮膏的腿，不是同一条，更不是同一个位置。

詹姆斯对珍妮腿伤的怀疑得到和解证实。他让拜伦去和贝弗莉对质。

“珍妮不能走路”这个消息成了压垮戴安娜的最后一根稻草。戴安娜的深思越来越恍惚了，以至于正常的一日三餐她都不想好好料理。

戴安娜将手表扔进池塘，长时间躺在池塘边上，呆呆地看着天空，什么都不做。有时候，她就那样睡在星空下。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戴安娜选择走入池塘，拜伦彻底失去了母亲。

戴安娜去世的消息传出后，詹姆斯一直没去上学。

拜伦再次见到詹姆斯时，是在抽干水的池塘里，当时詹姆斯在使劲拽着一根最粗壮的树枝，但他明显拽不动。

拜伦听见詹姆斯自言自语哭泣着：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不知道我们的桥很危险吗？”

“都怨我，都是因为我！”

詹姆斯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

“拜伦，你为什么要听我的？我错了，你看不出来吗？就连那两秒，我也弄错了。闰秒并没有发生在六月，而是年初补加了一秒，另一秒，将在年末加上。”

“当你那次看表时，根本就没有发生闰秒。”

这给了拜伦重重一击。

两个好朋友之间，有了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詹姆斯因为精神恍惚，被他的父母带走了，并转了学。在池塘里的那次见面，是他俩最后一次见面。

詹姆斯在离开的时候，把那个幸运甲虫塞给拜伦后，踉踉跄跄地跑着离开了。

而拜伦，也将艰难地度过他在贝什利山疗养院中的日子，那个他小时候经常看到关着疯子们的地方。

因为那两秒钟，因为那场交通事故，因为后来为了弥补交通事故的“完美行动”，彻底改写了拜伦一家人的命运。

而詹姆斯，也终日生活在内疚中，看似光鲜亮丽地生活着。

他们再次重逢，是在43年后的某一天。

在吉姆工作的咖啡馆里，只剩下一位客人。

那个人穿着熨烫过的休闲服，看上去像那种迫切需要放松的人。他的皮肤柔软而苍白，说明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室内度过的。

他直愣愣地盯着擦桌子的吉姆，“拜伦，是你吗？”他的声音因年龄而变得深沉。

吉姆在那个人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手套旁，闻到一股味道，吉姆对这个味道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我是詹姆斯，我想你可能不记得我了。”那人伸出一只手。

吉姆哆哆嗦嗦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詹姆斯手上。四十多年来，吉姆第一次和别人握手。

“拜伦，拜伦。”吉姆四十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吉姆在詹姆斯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知道他在剑桥有个家，他是一个原子能科学家，他的太太热衷于聚会。

“原谅我，拜伦。”詹姆斯说。“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俩都没有真正理解。可它们改变了一切。她的去世，至今让我无法释怀。”

“拜伦，我欠你一个道歉，这么多年，我一直欠着你一个道歉。”詹姆斯闭上眼睛，但眼泪还是涌了出来。

吉姆说，“不，那不是你的错。”

吉姆哆哆嗦嗦地找出自己的钥匙，从上面解下来那个紫铜色的幸运甲虫，“这是你的，还给你。”

“我也有东西给你。”詹姆斯哆哆嗦嗦地找出他的钱夹，从中翻出那张画着气球的茶卡。

原来，他们经历的事情完全不同，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彼此。他们没有见面的这几十年时光，并未将两个好朋友真正分开。

“又找到你了，真好。”詹姆斯喃喃自语。

“是的，真好。”吉姆回应。他是拜伦，并不是无根的吉姆。他找到了儿时的好朋友詹姆斯，他同时找回的，还有往昔，他不会再与它们脱节了。

两个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全然不顾咖啡馆里别的服务生诧异的眼神。

詹姆斯的出现，解开了拜伦的心结。那年夏天，拜伦失去了爱他的母亲，也失去了可以谈心的好朋友，他的生活失衡了，他把自己禁锢在了那一年，再也走不出来。

友情的回归，让拜伦找回了自己，有了重新好好生活的勇气。

是的，那年夏天，发生了很多错事，但友情从来都没有出错，它们一直都在。

作者简介：胡杨，天蝎座女子，多个平台签约作者，喜欢以小资的情调、温婉的文字将琐碎生活描绘成一幅画，坚信只要有一颗睿智豁达的心，生活到处都是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