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和福小都不爱说话。每次他们几个聚会,只听到初平阳和易长安嘚吧嘚吧地说起来没完没了,杨杰和福小基本都是沉默着。杨杰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他是所有人的大哥,他是用做事来代替说话的。而秦福小,不沉默就不足以解释她为什么在这么多年里,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音信全无。一声不吭是最好的答案。
当年,福小离家出走之后,初平阳、杨杰、易长安,还有吕东,就是那个失了约的男孩子,一起去找了好久,全国各地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却遍寻不着。直到后来,初平阳来北京求学之后,他们才和福小恢复了联系。
咳、咳、咳,怎么越写越沉重了。
接下来写点轻松的吧。
司机贾凡,80后,比杨杰小一轮还多。他年轻,贪玩,但车技好,又挺机灵。多亏了他,这一千多公里的路途才变得轻松了许多。
作为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司机,贾凡知道,老板不说话你就别吭声,这是一个成功司机的经验之一,可他实在憋不住了,狭小的车厢,漫长的旅程,几个人都一声不吭,让他觉得格外压抑。还有,贾凡想当然地以为老板和这个女人有着理不清的爱恨情仇,他还没到理解“舅舅”这个称谓的年龄。他甚至认为,他有责任为他们打破僵局。
正好,此时有一辆横冲直撞的军车从应急车道飞速驶过,给了贾凡开口的话头。他顺势提起了杨杰在部队开车的事。
沉默是种瘟疫,过了该打破的点儿,就更难处理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能把你别扭死。从北京到淮海那可是标准的长途,开不了一个好头,十几个小时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杨杰暗暗感谢贾凡的多嘴。他打开了话匣子,声调显见得明朗了。
杨杰刚到部队时,是个猪倌儿,连队里的猪被他养得膘肥体壮,杨杰还为此立了个三等功呢。可伺候猪没出问题,伺候人却出了问题。杨杰立功后,副营长来视察,临走前站在猪圈里拍照留念。照片上副营长咧着嘴笑,围在他身边的猪圆溜溜的透着喜庆。连长让杨杰写一段文字附在照片后面,趁机宣传一下连队养猪的成绩。
问题就出在照片下面的那几个说明文字上了。杨杰反复斟酌,自认为写得很得体:“某副营长(前排左四)视察我连养猪事业”。坏就坏在括号里的“前排左四”这四个字上了。杨杰的本意是想突出一下首长,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副营长很不高兴。除了他,照片上就是一群猪,还“前排左四”,这分明是把首长和猪归为一类了嘛。杨杰的猪倌儿自然就被撤了。
这不就是作死的节奏吗?贾凡笑了,福小也笑了,甚至在上车之后第一次开了口,表示好奇,问杨杰连长给没给他穿小鞋。
杨杰一下子轻松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惟妙惟肖地讲出了这么一件事,就是期待打破沉默,也打破他和福小之间莫名的尴尬气氛。他根本不具备讲故事的才能。他尽力了,而福小也有了响应。
僵局被打破,接下来的谈话就顺理成章了。
连长人不错,他对杨杰说当不成猪倌儿也是好事,当几年兵光养猪意思不大。正好有另外两个空缺,一是勤务兵,二是跑长途拉饲料,连长让杨杰自己挑,并特意提醒他,勤务兵可是有提干机会的。
如果你是杨杰,你会怎么选?我猜,大多数人都会选勤务兵吧。毕竟,大家还是要求进步的嘛。
可杨杰却说,养不了猪,闻闻猪粪心里也踏实。他不假思索地选了开车,连长骂他没出息。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杨杰就想开车,开车多好啊,可以满世界跑,车轮子就是你的翅膀。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明天再听听杨杰开车的段子,这一章就差不多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