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暑假很漫长,漫长到觉得无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爷爷已四处为我借了下学期高三需要的书让我看,可我根本没有兴趣翻了二页便不想看了,电视是我唯一的乐趣,当我为电视剧中的情节而感伤时,爷爷却在门外唉声叹气的抽着最普通的香烟,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心的看电视时爷爷会唉声叹气的抽着烟,直到那一天的中午外面响起了一阵爆竹声,我想一定是谁家结婚了吧,我问爷爷,是三队的李三源结婚了吗?爷爷说,不是,是村长家儿子考上了大学,这时四周转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此刻我突然感觉自己从梦中惊醒,下学期我就是高三了,明天的六月将决定我的人生,爷爷说,宇鹏,你若是考上大学,我睡在棺材里也笑了,我说,考大学就那么重要吗,爷爷说,你爸读因为没有上过大学,只能在工厂里当仓管,经常还要上夜班,而你爷爷我虽然只念了中专,但因为人才少当上了老师,退休了还能拿国家发的工资。此时的我很茫然,自己就读的学校并不是太好,我的成绩也算不上优秀,但想到村长家儿子考上了大学就能光光风风的办洒席,感觉这已是人生中最成功的一件事了,我所在的高中虽然不是太好但每天也能考取二十来个本科生,听着外面村长家的锣鼓声我暗自下决心自己现在一定要努力,把握每一刻时间。
我慢慢走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我决定将高二的作业拿出来把每个错题弄懂又翻出让我最痛恨的英语书,认真的背那些自己没记住的单词,我看着墙上的日历,现在是2003年八月一日,我决心改头换面,追寻美好的人生。
一
因为下学期便是高三,学校在八月十号便开学了,一个多月没见的同学重新见面感觉彼些变的更加亲切,开学第一课便是班会课,班主任严肃的告诉大家明年的六月你们的人生将会改写,希望大家在这一年的时间中集中精力只为在高考中取得满意的成绩,此刻班级突然变的安静无比,大家差不多是成年人了,分的清是非对错,这一学期我们班接收了两位复读生,他们刚从六月的高考中战败,一位叫高汤,头发很长带着眼镜,据说高考离本科线只差十几分,另一位是位美女,叫王静玟,漂亮的让男生见了面就不会忘记的女孩。虽说进入高三但还是有些同学有事没事的找王静玟搭话,或者带些好吃的零食。
我的前排坐的是一个叫潘瑶瑶的女孩,她初中就与我同班一直上到高中,她的英语很好,物理学的不太好,而我的物理学的比较好,与是下课时潘瑶瑶时不时向我请教物理作业里的难题,我俩住同一个乡镇,我回家时潘瑶瑶的妈妈经常让我捎带一些好吃的零食和饭菜,潘瑶瑶不喜欢回家,我猜想她对那个家没有感情。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六点半这段时间是我们最放松的时段,同学可以在学校周边的土坡里放松一下,这一天的下午,我在学校南边一条大河边遇上了潘瑶瑶,她正看着大河发呆,我问道,瑶瑶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目光忧伤的告诉我,我爸给我下死命令必须考上本科,还在亲友面前说自己女儿一定能考上大学,我说,尽力就行,你考不上本科你爸又不能吃了你,潘瑶瑶说,你不懂我家的情况,潘瑶瑶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我害怕我爸的眼神。后来才知道他爸爸是位初中老师,有些书呆子气,管理潘瑶瑶很严格,在瑶瑶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娱乐项目可言。
二
在理科班中女生是稀缺资源,尤其的漂亮的女孩班里长的最漂亮的是复读生王静玟,潘瑶瑶长的不错但她的眼神没有别的女生有神而明亮,希望和王静玟交往的男生很多,我的同桌赵至勇是我二年的同桌,他准备考体校因此身体素质格外优秀,平时里干事很沉默的赵至勇在我意料之外的竟然和王静玟交往越来越密集,我问赵至勇和很喜欢王静玟吗,赵至勇说,我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能听到很多故事,比如我们班主任现在的女朋友是谁,现在两人状态如何,我说,哦,那一定是互生好感啦,赵至勇不敢承认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不明白王静玟身为一位复读生怎么还有心思在班上和那么多男生交往,也许她复读只是想在学校里再待上一年。
不知不觉间天气由酷热难耐变的夜间出门都要加一层衣服,校园的梧桐树叶子依然茂盛阳光却不像以往强烈了,老师已经将高三书本上的科目全部讲完以后便是一轮又一轮的复习了我们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在食堂里合胃口的菜很少,我的饭量很大而潘瑶瑶的饭量很小因此我和她坐到了一起她把多的饭用给了我,而且我还帮她吃掉了她最不喜欢吃的香芹,潘瑶瑶吃饭时对我说,复习的节奏太快了自己根本消化不了,她说话的语气带着独属于她的忧伤气息,我只好安慰她说道,是呀,那数学老师讲课太快了,她以为下面坐的都是天才,我脑子也是稀里糊涂的,潘瑶瑶说,我本来物理就差,现在比以前更难了。我说,是呀,我也觉得很难,等你把老师发的优化设计这本书上的题都懂你就不觉得难了,优化设计是学校给我们发的复习资料,上面全是以高考考点为目标编的一套辅导书,潘瑶瑶说,那本书好厚呀,我说,书上的内容老师都会讲的。潘瑶瑶对自己很没信心又对我说,老师讲的有时也听不懂,真不知道怎么办,随后她忧伤的看着窗外的几只飞鸟。我没有办法只好对她说,优化设计是有答案的,老师用的就是有答案的,你要不去书店看能不能买到,潘瑶瑶点了点头说,我去看看。
时间一天天枯燥的过去,有人收获了很多知识,有人很难听懂上课的内容,我的同桌赵至勇是准备考体校的,每天都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练体能,他想考体校的原因是因为体校对高考分数要求比较低,他上课感觉能听懂三成就不错了,每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四处流荡,时而好像在思想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干什么,直到那一天临到我值日打扫卫生,那天我提着一满桶水四处洒水,到我洒到王静玟的桌子时一本书掉了下来,我捡起放在原处,突然一封信从书本飞落,我捡起一看,居然是赵志勇的笔迹,我大概看了看发现是封情书,情书写的浪漫而文采飞扬,我感觉十份震惊,一时不敢相信是真的,更不知道赵志勇到底有没有追到王静玟,我想了想这不关我事随他如何发展,我承认我曾经也喜欢过潘瑶瑶,但我知道早恋会影响成绩,找到人生的另一半有大把的时间去找何必要在高中阶段找呢?
虽然身在高三但学校为了我们的身体每周依然安排二周体育课用来放松,星期二下午天气睛朗干燥,正好我们班上体育课,我也准备在操场跑一圈缓解压力,体育老师安排了男生一千米,女子八百米跑当女生跑了一半时王静玟不知什么原因摔倒了,体育老师去看了看对大家说,王静玟脚扭伤了,谁去扶一下,王静玟在班上虽然和几个男同学关系好过但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不愿扶她,这时赵志勇站了出来,对老师说,我愿意扶他去班里,如是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下赵志勇扶着王静玟慢慢向班上走去
三
自从体育课跑了一千米后,我的肚子某一个地方莫名的疼了起来,时轻时重,有时疼的头上冒汗,我仔细思考自己没有吃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拉稀的症状,终于过了二天我实在忍受不了,我找到了校医处,校医处一位退休的老医生说,同学呀,你这个部为是阑尾呀,疼的受不了是阑尾炎得手术,我急切的问医生,做手术要停课多久呀,医生说,你如果赶时间十天左右可以出院。
我走出校医处时手足无措,这时班主任听说了我的病情及时赶来,因为没有直达市区医院的车,班主任只好请示校长,校长听说是高三学生挥了挥手就派了辆车送我去了市中心医院,在车上我疼的汗珠直冒已经没有心思想自己手术后谁来照顾我,恰在这时班主任告诉我,已经联系了我母亲,已经在去中心医院的路上了,我紧张的心此该松驰了不少。
下车后,医院立刻安排了检查,母亲已等了一会儿,很快母亲的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我看见母亲的面孔很想喊她我已近半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但因为肚子太疼没有喊出,很快我被推入手术窒。
当我麻药醒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母亲的脸庞,半年未见变化不大,面带倦容脸色不是太好,母亲对我说,伤口还疼吗,我说,这是小手术,麻药的劲还在。然后我就安排到了病床,我望着药瓶里的药水一滴滴进入我的身体。
第二天医生查房时我傻傻的问医生我要多久能出院,医生很意外居然有人第一天就问何时能出院的,我对医生说,我念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耽误不起,医生说,最起码要住一个星期,我失望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和无休止的吊瓶,突然我对母亲说,你去学校把我的优化设计拿过来,我一片吊水一边做题,母亲欣然同意了。
就这样我一边做题一边吊点滴日子过的挺快,直到一个周末,那天我正在做题突然病房门开了我一进来了位女子我仔细一看竟然的潘瑶瑶,她说她是随母亲一起看生病的外婆顺便来看看我,母亲让她坐在我床上,她告诉我最近的考试中我考了全班第三,母亲削了个苹果给潘瑶瑶,潘瑶瑶的表情依然看上去很不开心,我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不开心,我试图劝导她开心点确不知如何开口,坐了一会儿她便要走说是要赶车,潘瑶瑶走了一会儿母亲发现床上多了一个小布包,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这所医院里的心理测试表,叫汉密尔顿抑郁量表,名子赫然写着潘瑶瑶,结果显示中度抑郁,我的心猛的一跳,潘瑶瑶竟然中度抑郁了,我让母亲把包收好以防她过一会儿来找。
四
潘瑶瑶患上中度抑郁的事我没有向任何人说,在我出院后我很快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叹了声气对我说,我也觉得潘瑶瑶思想有问题,我有她父亲的电话,我今晚就和他父亲打个电话,我真心希望潘瑶瑶能得到很好的治疗,重新回到和我初中时见到的模样,那时的潘瑶瑶活泼开朗,心理阳光灿烂。过了一天班主任失望的告诉我,她父亲太无知了,他说抑郁症不是病,是思想有问题,高考完了就好了。
天气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天天变冷了,我的成绩每次都在提升,在高二我连班级前十都占不上现在的成绩却名列前茅,但潘瑶瑶的成绩差了很多,我曾经看见她流下了眼泪。
赵志勇最近有情绪也有很多异常,体育老师总骂他不专心,我暗自想难道他不想考体校了吗,后来赵志勇干脆不进行体育锻炼了,有时把头贴在书面了好像有泪水落下。在学校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我看见了赵志勇,他一个人在发呆,我走到他身旁说,最近有什么心事吗?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你化解,赵志勇绝望的说,化解不了的,我父母要离婚了,但他们谁也不愿带我,我可能要离开你们了,说完赵志勇哭了。赵志勇又说,我也想考体校,但我的学费都凑不齐,我为赵志勇的不幸深感同情,此时我已没有能力劝解赵志勇,我暗自走向球场,很多人围在一起看球,赵志勇曾经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一种莫名的伤心感在心中涌动,我和他曾打算报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他还说毕业愿意当一名体育老师。
过了几天我发现赵志勇没有来到班里上课,我问赵志勇同宿舍的同学他们说赵志勇收拾床铺离开宿舍了,我回到班里看见赵志勇的书籍丝毫未动好像暗示着我某天还会回来。
本以为赵志勇离开够震惊了还想还有更令人震惊的事,班里王静玟也失踪了,班里的女生说王静玟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离开了宿舍还在王静玟的床下发现好多情书,有人看见赵志勇和王静玟是一同上的客车,事以至此我只好祝愿她们能有美满的生活,希望他们能够相伴一生。
班级里少了二个人,同学之间传出很多谣言,但我一概不相信,直到三个星期后赵志勇给我寄过来一张明信片,信件是从广东发过来的,明信片上说他和王静玟在广东工厂打工,生活很好,我记下了赵志勇那张明星片的地址以便给他回信。
五
不知不觉间2004年的元旦到来了,这意为着还有六个月就要高考了,班里已经有买了手电筒以便在学校熄灯后继续学习,学习虽然枯燥乏味但我们不得不学。
元月底我们将迎来全市高三的联考,在一次晚餐后的休息时间中我又在大河旁边看见了潘瑶瑶,她的样子很憔悴,我劝她可以把自己有抑郁症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小姨或叔叔,让她们劝劝你父亲,潘瑶瑶说,我家亲戚都住的很远,而且没有通信地址,我叹了声气,我知道抑郁症并不是想不开,因此我没有继续劝解潘瑶瑶,我只是告诉她说,抑郁症是病得吃药,你得去医院弄点药吃,潘瑶瑶说,我问过医生,一盒药一百多块钱,潘瑶瑶又说,我很羡慕赵志勇和王静玟他们可以远走高飞了。
考试的前二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日子,天空睛空万里,告别了前几天的阴雨心中爽快了不少,这一天的中午在同学那得知有人投河自杀了,我立刻感觉不妙,赶紧跑到了河边,在河边我震惊的看到了潘瑶瑶的遗体,衣服湿透了学校的领导已到了现场,我发疯了一样跑过去问他们为什么不救人,校长说,捞起来时人已漂在水面了,我痛哭看着潘瑶瑶的遗体。
我后悔没有借点钱让她买药或者将潘瑶瑶患病的消息告诉学校领导,一会儿班上又来了几位同学,眼睛湿润的看着潘瑶瑶的遗体,过了半个小时潘瑶瑶的父母来到学校,很远就能听到他们的嚎啕大哭,我非常痛恨潘瑶瑶的父亲,为什么说抑郁症不是病,而且逼迫潘瑶瑶的学习,在我的印象中潘瑶瑶很少回家也是因为害怕见到这位不称职的父亲。
让我快速忘记潘瑶瑶我做不到,毕竟是六年的友情,初中时她和我成绩不相上下,只是到了高中她才变的性情忧郁,正是忧郁让她的成绩不如以前。父亲的逼迫加上成绩的下降再加上抑郁症本身自带的自责和悲观情绪让她走上了绝路。
很快到全市高三的联考,考完便放寒假了,学校把班级的桌子都移动了,这是为了防止学生考试作弊,我考的很顺利,成绩应该不会差,我希望在未来的高考中也保持同样的状态,爷爷在我上高三时说的话我没有忘记,他说我考上大学他睡在棺材里也会笑着离开。
六
寒假中,我发现爷爷病了,全身泛黄,连尿都是黄的,母亲说爷爷得了肝病,那种病的名子母亲也说不出来,我怕爷爷时日不多,笑着对爷爷说,我考上了大学一定会给您敬酒,到时你每天就开开心心等待我拿着录取通知书上火车,爷爷笑着说,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躺在棺材里我也笑了,爷爷还是重复着暑假时对我说的话。
春节时每位亲友都祝愿我今年考上大学,我感觉如果我高考失败了对我的脸面有多大的损失呀?过了初三抽空去了潘瑶瑶的墓地,她父母特地选了张她情绪最好时拍摄的照片贴在墓碑上,那时她的眼神明亮带着微笑,我献上一支花后便离开了。
在回家路上我恰好遇见赵志勇,我热情的问他过的怎么样,赵志勇失落的说,王静玟离开了他,找了一个比我有钱的部门经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机会再找一个。赵志勇说,找老婆不能找太漂亮的,太容易被男人惦记。我和赵志勇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七
过完初十我们又回到学校,此时大家还沉浸在春节的喜悦中,老师确让大家认真准备高考,每个人都很厌倦,曾经有位作家说过,这们这代人学习即便知道当前所学在知识一无所用,但同样无计可施,这些知识以后注定会忘的一干一净。
在学校里我们没日没夜的你机器一样向脑袋里注入新的考点,从寒冷的冬日到春暧花开我们进行了二轮模拟考试,我们期待着六月的高考早日到来,过了高考我们将把所有的考卷扔进垃圾桶,能用的教材送给有需求的亲戚。
2004年的高考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到来了,过了这二天我们将不再是高中生,七日和八日的考试结束时,全城下起了大雨,我淋着雨冲向考场外,扔掉了铅笔和橡皮,回忆着打着瞌睡也要背书的日子,还有那堆垒一起有一个人高的试卷,我终于能说永别了。
等待分数的日子有人很焦虑,有人很平静,半个月后我终于查到自己的成绩,592分,按往年经验应该超过一本线,我笑的很灿烂,家里一片喜气洋洋。
爷爷已衰弱了很多,听说了我的分数大笑着说,我家终于要出大学生了。
经过填志愿等程序后我终于收到了长庆理工学院计算机专业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送到是那天爷爷病情恶化被送进了医院,爷爷的愿望就是看着我考取大学,我立刻搭上客车去了医院,在医院面对爷爷我亮出了我明晃晃的录取通知书,我守着爷爷,想听他为我讲过去的故事,第三天爷爷在睡梦中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