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催人老,是不是当人年纪越来越大,经历的事越来越多时,就会不自觉的回忆往事。回味那纯真年代,甜甜的,涩涩的,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的童年时光。
(一)
粮 店
没上学之前,我们就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到处乱窜。母亲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平时父亲母亲都没空,我就带着弟弟到处去疯,走到哪家就到哪家吃饭,直到母亲找我们回家。 小时候我总会去粮店的外公家玩耍,政府和粮店紧挨着有一个小甬道,那是粮店职员上班收账的工作间。门口正对着马路,路旁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把小门遮挡的严严实实,特别是在黄昏,大家都下班了,甬道里显得更加阴冷昏暗,再加上我平常老爱听鬼故事和传说,每次经过都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追我一样,凉飕飕的,一走进门我就撒开脚丫子跑,像一阵风似的飘过,不见踪影。
粮店的大门右边是一排高大的仓库,左边是职员的宿舍,舅舅家就在三楼,那时在粮店工作是待遇最高,最有前途的。宿舍一共建了五层楼,在当时,两室一厅一厨一厕一阳台,那是多么的豪华。在一楼留有一个门面,是粮店经营的杂货店。商品琳琅满目,陈列在玻璃橱窗里。虽然玻璃不是那么的透明,陈列的物品也特别的拥挤,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总爱拿着外婆给的零花钱,去买一些糖果,甜甜的水果糖用漂亮的糖纸包裹着,每一次吃完糖都舍不得把糖纸扔掉,而是轻轻的把它抹平,压在书里收藏着。或者拿着瓶子去打一些洗发水,售货员阿姨,总是亲切的叫着我的名字,并从柜台里拿出一大瓶洗发水,用力的挤压,浓稠的液体随着不停地挤压流了出来,流到我的瓶子里。我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溅射出来。或者被正在招待客人的父亲,指使出来打白酒,不记得白酒多少钱一斤,只记得每一次我都会收到一点点路费,一蹦一跳的跑去打酒。回来的路上手伸得直直的,为了让瓶子离我远远的,可那股酒味却怎么也远离不了,苦苦的味道直扑而来。多数时我到杂货店都会遇到一位叔叔,这位叔叔脸蛋圆圆的,眼睛小小的,脸上总挂着浅浅的笑,还有一个酒窝窝,矮胖矮胖的。他只要一见到我来买东西,就会把他的大手伸出来,捏捏我的肥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捏的我泪眼汪汪,只要有他在,我都不敢去买东西了。有时在其他地方碰到他,他作势伸出手,我就猫着腰从他的腋下溜过去,飞快地跑走了。如果老远看到他向我这边走来,我就赶忙绕路走。好几次我都在舅舅和母亲面前抱怨,可他们总是说,不要紧,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他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啊!可我不要这样的喜欢,那样很令人讨厌!
(二)
赶 场
赶集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市场上挤满了人,摆满了货物。平时见不到的,买不到的,在赶集的时候都能买到。我们镇上的集市是五天一场,逢三,逢八就赶场。乡下的人们,扎着裤腿,挑着担子,都集中在政府后面的特定市场里,摆摊叫卖。卖蔬菜的,卖米的,卖猪肉的,卖鸡鸭的,卖蛋的……各自占好地方,等着人们来光顾。叫卖声,吵架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声音的海洋,有时巨浪滔天,有时风儿呼啸,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那时我总跟在外公后面,投入拥挤的人流之中,一眨眼的功夫外公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我踮着脚四处张望,可矮小的我只能在长腿间穿梭,有如在巨人的国度穿行。可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外公在哪?我灵活的在人群中左躲右闪,不一会儿就来到外公收米的根据地。那是一块平坝,灰白灰白的石板上站满了人,这是我一位同学家的院子,他父亲会擀麦子面,麦子面擀的又薄又香,一赶集,大家都蜂拥而至,只为尝尝他家的麦子面,改善一下伙食。而外公则在人群中央,来回奔走,手中的笔忙个不停地记录着,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大称,大称上放着一袋蛇皮口袋装的大米,鼓鼓的,像是要破袋而出。有许多人站在旁边等着外公把米上称去称,这样就可以换点钱买生活必需品。有的交头接耳讨论着今年的收成;有的大声谈笑,不时迸发出爽朗的笑声;有的俯下身子注视着称上的数字,是那样的专注,生怕短斤少两;有的则背着粮食使劲地往前挤,边嚷着“让一让,让一让”。形形色色的人绘成一幅热闹非凡的图画。而我们就在同学家的一楼二楼跑个不停。中午,终于等到母亲的来到,拿着母亲给的零花钱,挤到炸油粑粑的摊子前,看着一勺勺白色的浓稠的带点绿色葱花的面糊,在沸腾的菜油里翻滚着,慢慢变成金黄的灯盏窝。我迫不及待的把钱递给了老板,拿着油乎乎的灯盏窝,张嘴就咬,一股热气从窝窝里喷涌而出,我烫的张开嘴巴,吐着舌头,不停的用手扇着风,可又舍不得吐出来,舌尖上被烫出了不少小水泡,就算这样也不能阻止我吃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