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神的一次对话

很多人忌讳谈死亡,觉得它是一个阴森的话题。

可是,如果哪一天,你和死神谈过一次对话,

等你回头重新面对生活时,会发现,那些隐藏着的美好属性。

上班、下班、聚会、谈恋爱。我原本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平平淡淡的在茶米油盐里计算着。虽说人生总是需要些起起伏伏的,只不过,我的不幸来的太突然、太彻底、太绝对化。以至于我没有能力去迅速的化解这一危机,最终使它成为我的人生中永远的结扣。

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才真正的面对了一次死亡。精神死亡,而并非肉体,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和呼喊。让我不禁想起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才似乎懂得他书中写到的对于自杀和失去人生的念头,那种你自愿去接近死亡,是一种怎样从无助到心安理得。

其实,我已经看到过死亡很多次了。祖父母因为年老而过世,朋友的亲人因为癌症而撒手人寰,初中同学因为车祸而提早离场。我也参加过很多次葬礼了,次次都会悲痛,可我那时依旧会觉得死亡离我好远。我身体强健,心里健康,情绪不错,二八年华,大好时光。

就像很多书里写道的一样,人生从来不会让你觉得很如意。当不幸顷刻间降临时,我像是一个裸体的婴儿,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人生恶魔的眼中。没有任何衣物可以替我暂时遮挡强光和风雨。我开始吃不下饭,喝不进水。虽然这一百多斤身体可以承受这短暂的生理抗拒。可心里,却在逃避,不断的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醒过来就好了。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梦,更不是楚门的世界,没有已经写好的剧,更没有安排好的演员。我不断的掐拧自己的胳膊,以至于红肿后依旧能看见恶魔狰狞的面孔。我愕然地望着,这如电视剧般的剧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恍过一点神后,开始反复咀嚼这跌宕起伏的几日,又努力回想事故之前的生活轨迹,我竟然没有发现一丝破绽,慢慢的,起雾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头痛、心痛、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件都在罢工状态中。

在我无限期的思考中,始终无法找到最终的源头,听着亲友同事的分析,条条是道,好像哪一个理由都是对的,又好像哪一个开端又都是错误的。我蜷缩着,在所有人的言语中不停的否定着自己,自卑的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我开始流泪,睁着眼睛,目光无神的面对着外面的世界。恍惚间,我在这于一个世界,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不想说话了,开始自我封闭,内心选择逃避,即使别人送来的是温暖,我也冷漠的选择拒收。我甚至开始怀疑所有人的目的,认为别人都是坏人,那什么是别人呢?除自己以外的人都叫做别人。那从眼眶中流出的并非是眼泪,而是心里的委屈和不安的情愫。

我的心脏很小,只能装着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不幸的是,我认为的重要,在别人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那我只好将他们清除掉,再盛满眼泪,可是眼泪后来也顺着眼腺从眼眶中流出来了,心就空了。

我不知道该在心里放些什么,因为没有再让我觉得重要的了。

我冷漠的看着父母为我而憔悴,却怎样都无法开口说出那些安慰他们的话。朋友们的规劝,到最后,都是那句,还得你自己想明白,走出来。我想不明白,我在钻牛角尖,还把门堵得死死的,就连窗户也不留一丝缝隙。

就这样,我在死亡边上徘徊了很久,人前人后判若两人,我喜欢一个人面对死神。死神和我谈了很长时间,让我看到了那个肉体的我,在人世间是怎样的受尽了折磨。他让我自己去选择,是否愿意脱离肉体,避开那些尘世间的纷纷扰扰,让灵魂自由的去游荡。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动心过,很多次,我想到无数种的死亡方式,割腕、跳楼、或者找一个悬崖,纵身一跃,去体会那种灵魂和肉体分离的快感。

可最后,我竟然害怕了。人生在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前世来生,即使有,我也不曾记得。但今世,我才拥有青春年华,还不曾体验中年的焦虑,老年的平和。那些所谓的酸甜苦辣,我尝到的太少太少。我承认,我怂了。我舍不得我这个还不错的肉体,舍不得未曾体验过的情怀,舍不得那些还在爱着我的人。我想去深层次的体验被爱,体验更多的起起伏伏。

我告诉死神,很抱歉。我不能,也不敢。

死神在笑我,赤裸裸的嘲笑,笑我不是一个洒脱的人,笑我本来那么果断,为何会犹犹豫豫。他的面目由慈祥逐渐变得狰狞,我好害怕,不停的往后缩,不停的喊叫着。

我醒了,被自己吓醒了。开了灯,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汗浸湿,我不停地打着哆嗦。我还是一个飘零的人,独自寄存在亲戚家,找不到我的归宿。

我无法再次睡去,开着灯,睁着眼,直到天亮。闹钟提醒我,要上班了,我还得活着。

我在死亡边上走过一圈后,发现,活着也并不容易。我的目光开始被那些艰难的人牵扯着,看得越多,越觉得活着不易,能活着,真的就变成了一种幸福。

原来读余华的《活着》,总觉得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在主人公的遭遇下,活着确实不易。现在想想,不论哪个时代,不论哪个城市,总有一些人把活着当成人生目标。它可以是物质上的,也能是精神上的。

老舍在写《我这一辈子》的时候,一定是体验过人生的林林总总,才能用那么浓重而锋利的笔墨,去描写一个普通巡警坎坷的一生。

我跟朋友讲,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战士,这场战役,即使赢了,我也不觉得开心。但我自我审视,我是一名战士。

我是一名战士,不得不去选择面对。我是一名战士,不得不去接受人生的安排。我是一名战士,我无法放弃自己。我是一名战士,我还需要活着。

我的神经开始变得细腻而敏感,我的心灵开始学着不大喜不大悲,我的肉体开始恢复原有的气息。

死神临走的时候,扔给我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能够勇敢的放弃你的肉体,去让你的灵魂永恒。

我告诉死神。希望,你下一次来的时候,我放弃了这个残破的肉身,走过黄泉路,喝过孟婆汤,换另一个肉身,去体验另外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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