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山14

葱花

上回写到文秀落裤身羞,欲摸刀相抗。挣扎间,又一男子闯来,不知所欲何为。书接上回那文秀赤裸下身,抬着半张红脸,不哭反笑;而方六也正是精虫酒祟上脑,只把一双豆眼射在文秀赤裸的下身,涎水郎当几次被口舌兜咽回去,全然是那饿狼捕羊一样。故而未觉文秀举止反常,更没察出有生人挨到身后来。不及扑着文秀身子,只听得“嘚”“啪”两声脆响,方六就磕头撞脑的一路软下来,被男子甩手撇在地上了。

男子赤红脸色,瓮声瓮气提醒道:

“姑娘莫怕,我并不是恶人。”

“不是恶人,怎么还不把脸转过去?”文秀急急扯来裤子穿好,挪身到炕脚,手探到褥子下面的剪刀,两只点墨般黑亮的眼睛,狠厉着瞪着男子。

“大危机在他,他只是一时假死过去,很快就会醒转,”男子后退一步,收回探在方六的鼻息处的大手,大手交握一处。文秀这才将他看个大概。男子虽用巾帕将面容覆个大半,并非村中人员。脸色虽赤黑,并不见一丝老纹,黑发重眉亮眼,四肢腰背显显生威;特别那一双显目大手,张在胸前绞握,指腹按压关节下,发出“嘎嘣,嘎嘣”数声脆响。除却他慌乱不匀的喘息,并无其他孟浪的动作。文秀心想:“天爷开眼,今日得有恩人相助,可来人为何帮我,姓甚名谁?”带着满脑子雾水,慌慌踩进鞋子,当然穿错了左右脚。换好鞋子,也不知怎么,在这样的危机里,又从口里拽了几句乱线头话出来,“你,你......莫非我家西墙瓦罐里的葱,”文秀口中的“葱”字拖了长音,话头被男子接上。

“葱,确是我拔掉的,想你也是注意到了。我只想让姑娘知道院外有人,给姑娘壮胆,不想姑娘......”文秀此时才全然放下心来。那只染青的鞋子一下下踢在昏死的方六侧腰上。

男子并不拦阻,等文秀吃了疼,才出声:“现在怎么办?姑娘是否有法子?若他醒来,不知会怎么发作了姑娘,你,”男子突然止住,因见文秀眼里起了雾气,上齿咬在下唇,似要见血。

“我,我不能奔逃出去,家里还有爷爷要顾,”文秀从口中啐了口血来,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他了。”“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再助我。”男子伸手扯平翘起的巾帕,双手握拳相击,抬头望着文秀起雾的亮眼,轻轻点了几下头。

......

日影已驾到斜西去了。当院里又来了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好一顿闹叫,很快又飞去别处寻零嘴去了;一声声嘶喊的声音传来,几只黑漆漆的乌鸦从东边的杨树梢头朝着声音飞去。

静了几刻,东屋有了响动,几声咳嗽后,承河老汉嘶哑着嗓子喊:“秀儿......秀,秀,你,你怎样......”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掉地的声响,老汉还在拼命叫喊着文秀的名字,只焦急听不到孙女的回应。

各位看官会在心里纳闷,文秀为什么不回应承河老汉?难道文秀又有了什么不测?咱接着往下看。

那杏条编绑的破残小门前,不知何时已聚有不少乡众,许是被承河老汉骇人的叫声引来的。人众越聚越多,可都并不急着上前,直把几个淘气小儿拥进去。小儿们三两作伴,探到东屋,又探到西屋,齐齐跑出。这才有三两个老成些的,携着队长、一众推门进入。

一些留在承河老汉屋内,探听缘由;队长又率一众来到文秀屋内,问知其故。虎子从一众人腿缝隙中探出脑袋,冲文秀喊:“我把人都喊来了,今天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一只圆肥脑袋夹在那,显出相当的滑稽出来,边说边把眼睛往文秀凌乱的衣裤上直扫视。

文秀并不言语,只用噙满了泪水的黑眼睛向众人透漏一点她的遭遇。手脚被粗绳子长时间的捆缚留下来很重的红痕,文秀用手轻轻扶在上面,嘴里不时发出“丝丝”的抽泣声;那嘴里众人见时也被满塞了破布,文秀又往泥地上啐了口血水。一邻家妇人,推搡开众人,给她装了满杯的白水,文秀朝妇人笑笑,很快就把水喝个精光。这才得劲和众人交代一番。正是那:

恶拳毒手交加催债,娇花病柳相顾无言。

见色起意遣散众人,绑手缚足不知去处?

邻里众人初听本是同情,末了听道“不知去处”难免心生犹疑,但又见文秀虽身有凌乱可并不见赤身裸体的难看相,且全副绑缚在屋里,动弹不得,当然不会有什么特别举动,只是眼见的受到很大的虐待。众邻里劝慰了一番,刚要作别出去,又见一众人来到张家篱笆门外。见一村众人都聚满当院,屋内也是人声嘈嘈,多有忌惮。只远远冲屋内喊将开来:“大哥出来罢,酒菜齐备,回去继续畅饮。”

没待文秀出声,一白净男子就代为答言,他挤过众人在屋檐下冲篱笆门喊道:“你们大哥醉酒在张家胡闹,羞辱老汉不够,还把小女一番虐打,后就离门而去,已不在此地,去别处找人去罢。”说罢就隐进屋内,只痴痴偷眼瞧看文秀一人。

方六一众手下,心虽有疑,可寡不敌众,悻悻然离去,寻方六去了。院内众人也慢慢散去,队长念着孤老俩,安排两个老婆子陪在张家,帮着一起收拾局面。

夜幕四合,繁星闪烁。

文秀料理好爷爷,两个婆子也发出鼾声躺在了文秀身侧。只留她一人睁着点墨般黑亮的眼睛,木鸡一样盯看棚顶。不觉听闻几声鸡啼,才有困意袭来。

隔一日,就有消息传来。正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话说方六手下一众,蛇无头不行,已没有先前的气势。他们沿着来路,去到方家确认未回,又散到方六常混迹的茶酒烟粉之地找寻,也没见踪迹。方家人这才起急,又遣散众人各处去寻,直到夜里也没得结果。到天明,鸡啼过后,有人拾到了似方六当日穿的外衫,就挂在一树枝上。方家一众沿着路综去寻,不多时,就寻到了一人。原来,路旁留有的深坑中,常年囤积粪肥,用作农事。那人就两脚朝天,不歪不斜,倒栽葱样插在粪坑中。家人认得他的衣裤,加上拾到的外衫,此人不是方六又是何人。顾不上污秽,上前打捞起来,人早闭气死过去了,家人急着辩出是否方六本人,令人当时打来一桶尿液泼在那人面上,终辨出真是方六来。家人这才哭扑成一团,连声叫苦,不忍多看。

方家虽也对方六之死多有怀疑,可那老汉身瘫,孙女粗绳绑缚,皆没有作案的能力。故只怪他醉酒自绝,一家大小,只哭哭啼啼去罢。

故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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