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高考一结束,儿子就计划并执行着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换发型,上网吧,和同学疯狂的聚会,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儿子说,18岁属于成年;先生说,让孩子放松一下。每一个计划的落实,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无条件顺从。
成年后的第四天,儿子说要和同学去旅行。我有点意外,从小到大,无论去哪,都有父母陪伴,他从未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更不要说和同学结伴去陌生的城市旅行。正在纠结要不要同意的时候,看到龙应台和席慕蓉在关于孩子出行的看法时,她们说:“上一百堂美学的课,不如让孩子在大自然里行走一天;教一百个钟点的建筑设计,不如让学生去触摸几个古老的城市;讲一百次文学写作的技巧,不如让写作者在市场里头弄脏自己的裤脚。”做比说更有意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本上的知识再全面,总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别人的经验再辉煌,总归不是为你量身定做。儿子有这种想法,也在向我们宣告,他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放手的渴望和舍不得的牵挂,是一种折磨人的心情,我终于在先生的支持下做出了一个理性的重大选择,让儿子离开家,去外面的世界历练一下,就算是正式飞行前的一次试飞吧。父子俩研究旅游攻略,先生不厌其烦的叮嘱出行的诸多事宜。最终儿子把旅游的城市从上海改成了苏州,同行的小伙伴也由同学甲换成了同学乙。18岁,儿子生命中第一次旅行拉开了序幕。
从儿子坐上汽车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早已跳出胸膛,跟着他一起奔驰在那些不知名的城市乡村。从新沂到徐州,从徐州到苏州,坐地铁,转公交,订酒店,苏州园林,科技大,观前街,诚品书店……每一件事,每一个地方,儿子和同学都规划得相当到位,严丝合缝地对接,完美得让我都不得不暗暗佩服。
看到儿子长大成人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世界上每一种爱都是为了在一起,唯有母爱是为了分开。而有些分开又是我们亲手经营。18年四月的最后一天,学校没有上课,儿子说,他想去体验一下坐火车的感觉。我便带着儿子,买了车票,直奔徐州。一路上,儿子兴奋不已,活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在我耳边不停的叽叽喳喳,控制不住的新奇和激动。站前广场,儿子请我吃饺子,凤凰书城,我们静静的看了两个小时的书,临走时,儿子还买了一本书送我。下午上车前,儿子非要再晚点回来,还埋怨我不让他一个人坐车。
男孩子的心真大呀,他哪里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的使命,除了悉心呵护孩子,希望孩子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顺畅一生外,她还要孩子不仅是孩子,更应该成为自己,一个由母亲目送离开,走向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而这些,也许经年之后,才会被孩子渐渐懂得。
我们问及儿子的旅行感受,他说:“坐地铁太挤,终于体会到那种大城市独自奋斗的挫折感了。”言语间似有伤感。
“为了生计,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是拼命三郎。而在小地方,碌碌无为却还觉得平凡可贵,所以永远没有你说的那种体会。”我想让儿子明白,梦想都是奋斗出来的。
先生说:“还是回家好吧。”我知道先生一语双关之意,他是希望儿子选择大学的时候,不要离我们太远。留在我们身边,也蛮好的。
没想到,儿子的回答让我们大吃一惊,“我本来就是要找这种感觉的。这趟就为了给挤一挤的,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儿子的话让我深思,更让我看到一个18岁青年的真实。龙应台在安德烈18岁的时候,她给迷茫的少年送上最好的成人礼,她说道:“在承上启下的18岁,比填好一张高考志愿更重要的,是学会自己做决定,迈出拥抱世界的第一步,逐渐搭起不偏不倚的三观。”
人生的奇妙在于,每个阶段都环环相扣,每个选择都一一作数,毫厘不差就足以深刻地改变着人生的走向。亲爱的孩子,无论高考分数如何,也许差强人意,也许美梦成真,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在哪里,读什么大学,你都要忠于自己,热爱生活,保持激情,不忘初心,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这样才是有意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