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诚〈孟子〉学习笔记24梁惠王章句下8》
今天是丙申年丙申月辛酉日,七月初五,2016年8月7日星期日。今日立秋。
立秋一候,凉风至。
花信風:桔梗多趣。高二三尺,緑葉繞莖而生,花葉碧色,秋花之最多趣者。根能治病,花能怡目,勲高自龍膽數等。
【学习笔记】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贼,是害;残,是伤。
齐宣王问道:"商汤流放夏桀,武王讨伐殷纣,真有这回事吗?"
孟子说:"史籍上有这样的记载。"
宣王问:"作臣子的杀掉他的君王,这是可以的吗?"
孟子说,天生万民又立了他们的国君,那是因为他能履行仁义之道。用现在话说,作为天授君权的合法性前提是仁义之道。既然有履行仁义之道的共主,也有害仁害义的,那就不叫共主了,害仁的叫做贼,害义的叫做残。
什么叫害仁者呢?什么表现呢?凶暴淫虐,灭绝天理,这种行为表现叫做贼。
中国文化中有天人合一的传统,天与人的关系比之知与行的关系还要重要。这是我们学习中国文化绕不过去的一个关口,天人合一的来处、理路必须搞清楚,不然进不了中国文化的门儿。人人都说中国文化是宝藏,钥匙就是这个天人合一,绕开它、撇开它、放过它不等于问题不存在,更不是问题已经解决了。天理、天命、天人合一,这么多的天,到底什么意思?不怕不懂,只要知道自己不懂,只要知道自己要搞懂,这就是起点。
学习国学,其实不是学知识。不是桌子上有一个对象叫做四书五经,然后我们去研究它,掌握它,那是学究,是搞材料的,不是搞学术,更不是学养。
学习国学,其实是它一整套的生活,视听言动,语默动静,用舍行藏,既有物质观念,也有精神情志。
明白了这一点,从《大学》、《中庸》到《论语》,学到《孟子》,心就安静了。有一天就跟大师姐商量,咱们的学习进度放慢点儿。我们后来就定下来长的篇章就分成几节,每天日课时间以两小时以内为限。
《孟子》的文本特点迥异于前三书,一个字:长;又一个字:多。光是文本输入,再加上译文输入就花去相当大一部分时间,剩下留给阅读参考书、提炼纲目的时间就太紧了。
学问是终生事,不是跑马圈地宣告主权,不是知识灌输文本翻译。每天以圣贤日课开始新的一天,这是最好的学习。急什么呢?把空出来的时间用来扩充阅读好了,精读四书五经基础上,将那先秦诸子的原典,一家一本的通读泛读,也是必要的;去年日课《论语》期间,每天十分钟阅读,也是很有规律地阅读,每天早晨十分钟,每天入睡前十分钟:《曾国藩家书(下)》,《朱子学提纲》,《阳明学述要》,《人心与人生》,《现代政治分析》,《禅修入门》,《瑜伽师地论声闻地讲录》(半部),如此这般,扎扎实实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读完了。熊十力先生的《新唯识论》,读不懂,也放床头,每天读一段儿,读不懂也读,不能说每本都读得懂才读。再者说,将那西哲、佛学、印度教读过来也是今天读书人的读书计划中应当列入的项目,不能有鸵鸟心态,不能当全球化时代的井底之蛙,更不能抱唯我独尊的闭关心态。这也是师父反复申诫我们所在。
接着学习文本。
什么叫害义者呢?又是什么表现呢?颠倒错乱,伤败彝伦,这叫做残。人伦的意义在于有序合理,把这个规矩践踏破坏了,生活在无序中的人们则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孟子说道,这种残贼之人,天命已去,人心已离,只是一个独夫,不再是天下的共主了。
什么叫独夫呢?天下叛之,就叫独夫。
什么叫天子呢?四海归之,就叫天子。
孟子下结论道,我只听说过周武王诛杀了独夫殷纣,没听说过他是以臣弑君的。
师父教我们立志,可谓切中要害。
近百年以来,实用主义横扫中华大地,不管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又,三十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冲刺,再添一笔浓重的功利主义风气。在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大势面前,个人的选择和力量似乎显得格外微弱。随众奔逐的生活带给人的,除了暂时的、虚幻的安全感以外,喧闹过后夜深人静时,亦常有细思恐极的时刻吧:这是怎样的人生?
自师父15年元月沪上讲学始,谨记立志二字,一日不敢疏忽,事事问以立志:与志无关的、与志冲突的,一概摒去。
如何这般,过了一年半减法生活。
就从一个诚字入手:假的扔掉,装的撕掉。渐次由不自欺向不欺人迈进:多余的丢掉,试看有几分真血?
一年半的试验,我很知足。清掉假的浊的,吸入诚的清的,不是越来越有希望吗?
这一章不能简单视为孟子教训了一通齐宣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一样只属于讲给国君的道理,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国君,都面对同样的拷问。以平天下而言,实际上就是每个人必须要处理的社会人际关系,能不能做到人心因你而平?这个问题要不要反省呢?所以,切己体察不是为了切己体察而切己体察,不能搞"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蠢事,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读书不能举一反三,读书何用呢!
【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著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著
《读四书大全说》王夫之著
《孟子正义》焦循著
《孟子译注》杨伯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