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一言难尽

“兰芳你吃一口饭?”兰芳嘴上的血痂摩擦了两下,微弱后没有了声息。丈夫孝林吊着尿袋艰难地走到老婆床前,兰芳绝食已经第二周了,儿子也不在身边。

年轻力壮的儿子,对七老八十的父亲毫无办法,为了找保姆照顾母亲的事情,父子扯下脸面闹了一个不愉快,一场争吵后,儿子气的不行回去上班去了。老家的院子剩下老两口,兰芳的绝望在这一刻彻底蔓延开来。

儿子回来希望有个人照顾自己,她不怨儿子,儿子是拗不过这老不死的。丈夫孝林不让找保姆,说自己照顾兰芳。兰芳知道自己丈夫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钱,治病要钱,雇保姆更是要花钱,过去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哪一年春节,儿子高高兴兴回来过年,开始什么都很和谐,大年的时候,儿子放清油炒菜,被平时扣扣索索的父亲看到,孝林不依不饶,当着刚过门的儿媳妇的面,说儿子炒菜油放多了,把儿子当时就气走了。兰芳一辈子靠丈夫生活,也习惯了丈夫的极度吝啬,兰芳知道孝林爱钱,从来手里不拿一分钱,在家里也没有做过一分钱的主,丈夫就这样管着养着,也习惯了历来顺受,甚至变成和孝林一样的做法。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一辈子,但是兰芳没有想到最后要她命的也是孝林极度吝啬。

自从接到一张医院报告单,兰芳的内心开始翻江倒海。一开始,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丈夫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能为自己的病着想,能有人好好照顾自己,然而从儿子到来后孝林的态度,兰芳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命在丈夫眼里远没有他的吝啬值钱。于是,绝食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起初,她还有些犹豫和挣扎,毕竟活着是人的本能。她会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真的要这样放弃吗?但每当想到丈夫的种种行为,想到未来无望的日子,那种被忽视、被轻视的苦水就漫过了心头。她告诉自己,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早点解脱。随着时间流逝,她对食物的渴望越来越淡,对生命的留恋也渐渐消散。她开始觉得饥饿也是一种麻木,一种可以让自己远离痛苦的方式。每一天,她都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在绝望与无奈之间徘徊。

兰芳拒绝了饮食,拒绝了用药,拒绝了一切来人的探望,她对于吊着尿袋的丈夫生无可恋,走向了自己生命终点。

在孝林问她吃一口饭的时候,她看到了孝林给她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她牢牢攥住钞票,手心里冒出许多的汗,她满足的微笑着睡了过去。她看见满天的彩虹飞舞在天空中,那里面没有孝林,没有儿子,只有彩虹。

而此时的孝林,看着兰芳渐渐没了气息,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有无奈,不久之后孝林也随着病情加剧离去。

这个家庭的悲剧,不仅仅是孝林的吝啬,还有长期以来积累的各种矛盾与问题,沟通的缺失、理解的匮乏,都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而兰芳,孝林都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没有谁独善其身。家庭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它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每个人都紧紧束缚,却又难以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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