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泉鑫/文
隔壁病床的老刘头突然抽搐起来,医生赶紧来抢救,这一切来的太快,措不及防!
夏天的医院里,屋里闷热。好多天没下雨,听说庄稼地里的玉米都旱的打柳了。
而医院的楼下此时正有工人对着绿化带的三叶草狂喷着水,有了水的滋润,三叶草异常的茂盛,从楼下看去,郁郁葱葱的一片。
还好有了这些绿色,每当心情压抑时,我透过纱窗往外看,那一大片绿色,抵消了我一大半的坏心情。
医院的纱窗用钉子定的死死的。不用说,这是为了防止病人想不开,会跳下楼。
其实,何止是病人,每个陪护的人被病人折磨的都有跳楼的心。
当然,这不排除我,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不用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我好想逃避。
不过,现实还是一下把我拉了回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病床上,六十岁的老刘头刚刚打个盹,睁开眼睛就对着旁边的女人说:
“老婆子,这窗户的风太大,别把我吹感冒了!”
“好,我关上,就是大家也都跟着遭罪了,这大热天的。”女人碎碎念叨,同时麻利的关上窗。
窗户关上的一瞬间,屋子立刻变成了蒸笼,额头上立马渗出了汗珠。
都七月份了,医院的空调也没开,换谁都受不了,但是为了病人,陪护只能忍着。
“这外卖实在太难吃了,你回家,明早给我熬
点粥,做点好吃的。”老刘头絮絮叨叨的说。
“那怎么行,我回家,谁陪护你啊!”女人白了一眼说。
于是两人又是一顿唇舌之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我就在隔壁床,和他们老两口一起在这个病房呆了二十天几天了,两个人每天就这么吵着,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
有一次老刘头扔东西砸他老婆,都差点砸到我。
其实老刘头的病还算可以,慢性病,只要坚持吃药,维持十几年没问题,我甚至暗暗的羡慕他们,老两口不管怎么吵,起码还能相互陪伴十几年。
大约下午,女人临回家前,特意嘱咐我,帮忙看着她老伴,晚上帮他叫份外卖,帮他打热水,帮他去医务室拿药(有些药,必须冷藏,是谁的写上名字,都放医务办公室冰箱里,吃完再送回去)。
我欣然应允,谁让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呢!就该相互照应的。
晚上,老刘头吃完饭,吃了药,我打满了热水放他床头,他早早躺下休息,只是时不时的去厕所。
后来,我太困了,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的睡去。
睡得正香时,我被一阵叫喊声惊醒,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看时间,凌晨三点,看看自家病人,还好好的,又看看一床,男孩就躺在那,男孩母亲也第一时间坐了起来,我俩对视一下,确定我旁边的病床是空的,最后把声音锁定在了卫生间。
我们女人家进去又不方便,自家病人下床又费劲,医护办公室敲门暂时没人应。
我俩赶紧去隔壁找了一个陪护家人的男人,男人进了卫生间,说男人蹲着起不来了,他一个人扶不起来,叫我俩进去帮忙,我俩也没多想,费了好大的劲把人拖了起来,扶回床上。
卫生间一片狼藉,我冲了马桶,又擦了地,还消了毒。
医生这时赶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让他家属赶紧过来,老头这时还心疼自己老婆,怕她睡不好,让我帮忙给他女儿打了电话。
约摸四十分钟后,他女儿总算来了,我把来龙去脉和她说了。
老刘头磨叨起来,一直和女儿说,自己怕是活不长了,女儿只好耐心的劝着他。
直到六点多,她女儿要回去上班,又嘱咐我帮忙看着,说她妈可能八点多就到。
快九点时,女人来了,带了很多吃的,男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说她怎么这么晚才来。话不投机,两人又红了脸。
九点,护士挨个房间的挂点滴。
我们做陪护的,一字排开,在自家病人床尾一米处坐好。
“妹妹,昨晚太谢谢你了,幸亏有你在,不然我家男人都没人照顾。”
“没事的,我就是搭把手。”我笑着说。
她说自己家在郊区,越是着急越打不到车,所以才来晚了。
正说着,她男人说躺着不舒服,让他把床头提高一点,刚弄好,又说还是不行,再放下来,等女人忙完刚坐稳,眼看见男人抽搐起来,脸色都变了。
“医生,快看看这个病人怎么了。”离门最近的陪护,一个健步冲到走廊大喊,紧接着走廊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个医生和护士飞跑着进了病房,霎时,小小的病房挤满了人。
病人身上一下插满了仪器。
我亲眼看到,病人的腿渐渐软了下来。
一看不好,大家赶紧把自家病人挪了病房。
紧接着病人家属陆续赶到,走廊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哭声。
我在医院几十天,这种事遇到了不下二十次,细想想,哪个病床上,没有去世的人躺过。
不过我没怕过,偶尔有空位,我也照样躺着,睡得还挺香,人啊,早晚都有这一遭,见得多了,就不怕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有保洁打扫了病房,又消毒几个小时。
护士告诉我可以回病房了,我带着消毒水,拎着拖把,把地拖了好几遍,卫生间拖了几遍,这时,其他病人家属也陆续回来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下楼路过楼下的新生儿科,一个婴儿刚刚降生,新生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楼道,家属们围着新生儿笑的合不拢嘴。
从生到死,人的一生在医院都完成了,而且每天重复轮回着。
艾泉鑫,自由写作者,好久没更文了,今天突然想起以前的种种,随便写个小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