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你的学生，今天起她归你了。”
一个小姑娘穿着明显旧的，且大了一圈的衣服。有着紧张地望着我。
方快乐话不多，长了一张大脸盘的，眼睛偶尔骨碌碌灵活地转动，比较腼腆。这就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那年，她初三。英语150分只能考90分左右，但是小姑娘接受能力很强，讲一遍的知识点，再做题时，基本上就运用娴熟，我带过的学生里，中没有哪个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一个月之后的模考，她考了110多，算起来，一下涨了20多分，原来仅在及格线徘徊。
我有些惊讶，因为语法这东西，听讲解的时候总是觉得简单易懂，自己动手时难免手忙脚乱，错漏连连，从懂了到自己真正运用，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2
她很聪明，但她也无意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学习上。
她非常喜欢动漫，是二次元文化的忠实拥护者。提到马上要开始的动漫展，她眼睛都亮了起来。自那以后，话匣子也打开了。
“妆娘是什么？”我茫然不解，新新人类的词汇一套一套的，非常人能解。
“周末会展中心要开漫展，我要帮他们表演节目的人化妆，赚点零花钱。
我十分惊讶，“你会化妆？怎么学的？”
“自己琢磨琢磨，捣鼓捣鼓呗，也不难的。”她有些得意。
“我准备开价20块一个人，价格不能太高，“她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露出一丝沮丧，也不一定就能赚到钱，听说上届有个女生，在一片混乱里，她的化妆箱被偷走了，真是倒霉。漫展里最好赚的就是卖吃的喝的。”
”你可以试试卖吃的啊？“我提议。
“可是摊位费可是很贵的，学生党伤不起啊，老师！”
她的母亲曾经来过，她衣服十分朴素，可以说是十分寒酸了。后来我陆陆续续地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全家收入靠父亲，月薪也不多，2000元左右。妈妈不上班。
这样的收入别说是一家三口，就是一个单身汉也是喂不饱的，我当时很惊讶，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何妈妈不出门工作，鉴于她家庭收入并不宽裕。后来我觉得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3
周末的一天，上课时间过了10分钟她还没出现，我很惊讶，她一向是很准时的，从来没迟到过。
过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没出现。她母亲来了。
她陪着笑：“老师，你不知道。这个小贱货，她不学好，就喜欢和职高的那些穿奇装异服的小姑娘一起玩，昨天她又跑出去了，我今天和她讲着这事正上火，拿着扫把要揍她，她就一溜烟跑走了。还威胁我，说不来上课了。我以为她随便说说，没想到她来真的。”
我那句“小贱货”给惊呆了，内心还有点小恐惧，下意识地回答：“没关系，下次有时间再上课，也是一样的。但是跟孩子们交流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喊打喊杀的肯定是不行的。”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又聊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另一个学生阿明晃了过来，“老师，方快乐是你学生啊？”
“是的，你认识她啊？”
“我们是一个班的，她在我们班可是风云人物。有一次考试，方快乐分数不好，拖了我们班均分，老师狠狠地骂了她，结果她顶了过去，老师生气地让她罚站，结果她毫不犹豫地就跑到最后的墙面壁，把老师气个半死。她一个人揣着20元就去了南京看漫展。我一个男生都不敢独自去欸，她不是一般的彪悍！“
4
别人来说灿烂的花季雨季，对她而言只是一片斑驳。家境可以说是穷困潦倒。长相不甚出众，不会吸引同辈人。成绩也没什么亮点，不会获得师长们的青眼。
在穿上各种色彩斑斓coser服时，她应该是很高兴，能够摆脱“方快乐”这个身份，哪怕只是暂时的。
她母亲对孩子的青春期叛逆一无所知，只是徒劳地想用语言、暴力、棍棒，去控制自己的子女，结果只能是逼迫他们越走越远。
同样局限的视野和经济状况也决定了这位母亲，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女儿这么“不务正业”的爱好，和那些“不入流”的朋友们。而她们可能是唯一能理解方快乐，并且能和她平等交流的同龄人。
时光如梭，二次元文化到了如今已经成为大势。动漫经济更是如火如荼，所有的品牌都在讨好争取年轻人。动漫和coser也不再被妖魔化了，当我漫步在漫展时，总会想着，会不会有可能会遇到方快乐呢？
我希望她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