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母亲的对话越来越少,好像无形中有一种隔阂,我始终无法跨越。每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母亲总是努力的寻找话题,其中不乏嘘寒问暖,而我的回答总是寥寥数语,如同失去感觉的味蕾,我失去了表达,这种沟通的断层,竟成了我最大的心理障碍。以致母亲自己也经常抱怨起来,小时侯的我跟她无话不说,现在却得像哑巴一般,这样说的时候,她总是面带笑意,我知道,她只是担心引起我的反感,甚至有点不敢过多的“惊扰”我,但言语中透露着的是她的惆怅和失落,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如此小心翼翼,容易破碎。
在打工潮高涨的90年代,村里很多人背井离乡,外出务工,父亲也曾外出务工一段时间,以致我记忆最深处还有母亲抱着我在村口等父亲回来的画面,那时候,父亲一来,就要熬制麦芽糖用来做糖糕,母亲熬制的麦芽糖时,我必定馋巴巴的围着她身边,母亲总要用筷子搅上一串让我先尝, 那是可以媲美吃上糖果的滋味,因为那时对于我来说,吃糖果也是一种很奢侈的事,一块冰糖我都能含在嘴里许久,生怕一下子就化了,那时候确实很穷,但母亲还是会极尽最好的给我。
那时侯的我是不让人省心的,家里实在太穷,鱼肉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饱腹,平时一般只有素菜,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荤的,偏偏我是挑食的,母亲为了能让我吃饭,每次吃饭时都会端着饭碗去附近几个邻居家,表面上是唠家常,实则是去给我弄吃的去了,哪家有好吃的菜,母亲会尝一尝,其实她根本没吃,都放在了碗里,回来时母亲就把这些邻居家顺来的菜都倒在我碗里,一来二去,邻居也习惯了母亲的做法,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想法吧,有时候连我都感受的到,何况母亲呢,但她还是一如既往,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事就那样在我脑海中断连了。
我喜欢吃鱼,村里的鱼塘都是每家每户花钱共同承包的,家里没钱,就没有参与承包,到了起鱼的时候,母亲就带着两个姐姐混在人群中,下水摸鱼,运气好的时候会弄到几条大的,但是都是村里的熟人,哪有不被发现的,每次都无一例外的会被没收,母亲和姐姐只能最后在水塘里捡大家摸剩下的小鱼,回来用辣椒一炒,是我童年记忆里最爱吃的一道菜,而我知道,母亲是从不吃的,她说,鱼里面的辣椒才是最好吃的,或许她是想鼓励我多吃蔬菜,更多的是她想把鱼留给我和两个姐姐吃。
我似乎活在一种近乎溺爱的环境中,但实际上母亲对我是很严厉的,以致我童年都活在她“苕帚”支配的阴影中,只要我做错了事,必定逃不了母亲的“毒打”,刚上学那会,因为惧怕老师,(那时候,听过过来人的惨状,比如被老师吊着脱光衣服打,用笔尖戳手心,或者用笔杆压手指)听着简直就是“酷刑”,所以特别害怕老师,以致不敢说话,母亲得知我在学校读书不说话,气的在那天下雪的早上,直接把我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先是苕帚一顿“狠揍”,然后又把我拉到门前的小河边,把我的头往水里按,“在学校读书还出不出声”,反复说着这句话,直到我答应了,才把我拉了出来,说也奇怪,从这以后,我便成了教室里读书声音最聒噪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