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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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的细微震动吵醒了琥珀,她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探出手,摸索着抓住了手机。
三日月揽着她的腰把她又捞回自己怀里,扯起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天还没亮呢。”
“好闷。。。”琥珀费劲地仰起脸把鼻子暴露在空气中,意识模糊了片刻又重新睡了过去。
那日被迫剖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琥珀反倒觉得豁然开朗了。彼此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摊开在面前,再也没有不安与不快。无所顾忌地相互依偎,晨起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只是这些简单的变化,却能让幸福感充斥着每一天的每一分钟。
后来歌仙带着自己珍藏的一套文房四宝来向三日月赔礼道歉,三日月很大度地表示他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直接向受了惊吓的琥珀赔罪就好。
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琥珀哭笑不得地收下了礼物,打算挑个节庆日子送还给歌仙。
尽管不情不愿,闹钟还是准点响起了。
这么多年来早已形成的条件反射让琥珀精准地一把按掉手机,悄悄地爬起来。
联系人 幸也 向您发来了3条消息。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虽然时空局给审神者配备了专用的通讯器,不过和同时代的幸也,琥珀更习惯于用自己经过信号转换的手机来联络。
——对不起琥珀姐,前两天一直在学校,今天才看到你的消息。
——为什么又问起这个呢?
——我翻过一些书,不过描述得都很模糊,只有一句话记得比较清楚:溯行者,乃不满于现世之灵,付著于器物,一本同源,堕落者有之,残次者有之,无名者有之,皆非正统大道也。
一本同源,是说溯行军和付丧神本质相同,都是因某种执念附着于器物之上的灵体。堕落者,应该指的是暗堕,但暗堕刀剑为数甚少,那么残次者和无名者指的又是什么呢?
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幸也打来的电话。
琥珀瞥一眼还在熟睡的三日月,连忙跑到门外,才接起来。
“喂?琥珀姐,我是幸也。”
“是我,那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没怎么看懂。。。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涉君的死吗?”
支支吾吾的语气让琥珀确信他不是没看懂,相反应该是知道更多。
“荒井涉的死和我没有关系,真正放不下的是你吧,幸也。”
“。。。是我。总之琥珀姐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抛开花咲组的身份不谈,即使作为审神者,我想我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吧?如果溯行军的真正实力连荒井涉都招架不住,我们的安全如何保障?当初签下协议时,可没有标明这是高危工种。”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传来了刺耳的铃声。
“早读要开始了,我得回教室去了。”幸也说,“这周末我会回来,到时候再说吧,再见。”
“。。。那就这样,再见。”挂掉了电话,琥珀盯着熄灭的屏幕发呆。如果可以,她只想要远离这些麻烦安宁度日,但自从加入花咲组,不,应该说是自从更早时遇到那个人开始,她的生活就好像失去了控制,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搡着她步入一个深渊,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她讨厌任人摆布。
穿着睡衣站在透风的廊下真是冷啊。琥珀刚要回屋,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棉袍。
“明明那么怕冷,还不知道要好好爱护自己吗?”三日月责怪道。
“谢谢。”她裹紧了还带着室内干燥暖意的棉袍。
“听上去,小琥珀很在意溯行军的事?”
“还是觉得没法放下。”琥珀说着,口中哈出一团团的白雾。
温暖的大手敷在她冻得失去知觉的脸颊上,三日月道:“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琥珀一怔,随即道:“我记得,不会冒险的。”
Ⅰ
“索敌成功,敌方阵型:鹤翼阵。”药研沉稳的声线无论何时都能让队友感到安心。
琥珀站在队伍后方,墨黑的羽织随风扬起,她手指前方:“我方,鱼鳞阵。”
六名付丧神迅速调整了站位,以药研为中心结成了形似尖刀的阵型,直刺敌阵要害。
对面是六个枪兵,相对而言比较棘手,但琥珀的一番队也是经验丰富,毫无惧色,迅速打乱了敌人的阵脚,个个击破,很快一队溯行军就被剿灭了。
战斗结束后清点损伤状况,发现只有石切丸因为躲避不及挂了彩。
琥珀给他进行了现场的简单治疗,止住了流血,至于后续处理只能等回到本丸再说了。
“劳烦主公为我清理不祥之物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如果还可以的话,我们继续进军吧。”琥珀道。
“污秽尚未除尽,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又是几场激烈的战斗过后,终于来到了城门口。黄昏的余晖快要散去,夜幕即将降临。
“今天就到这里吧。”琥珀一合掌,准备打开时空通道传送回去。
漆黑的漩涡破开虚无凭空显现。小夜和乱先跳了进去,随后石切丸也迈入其中。
变故却在此刻发生。
一束,两束,三束赤红的烟火毫无预兆地在天边燃起。
那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是一种被诟病多年几近淘汰的时空局联络信号,因为升腾到空中的烟火不仅可以通知同僚,也可以通知溯行军。
三束代表紧急,红色代表求援。
看来是哪位同僚在外城中遇到了麻烦,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发出了信号。
琥珀犹豫了一下。现在有自信进入这张地图的审神者实力都不会太弱,而自己队中已经有三个战力被传送走了,贸然前去营救反而可能让自己和付丧神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身上携带的通讯器在这时尖锐地鸣叫起来。
那头的千代子十万火急的声音传了出来:“琥珀琥珀你在七图吗?听到快点回答!”
“是,我在内城的城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太好了,那你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刚才幸也向总部这里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我没能和他通上话信号就消失了,你快去看看。”
刚才放出求援烟花的,就是幸也吗?
“我也看到了烟花信号,但是没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我马上把刚才的定位发给你,拜托拜托了,幸也这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向人求助的,我会马上赶过来。”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琥珀看了一眼剩下三人,三人点了点头。小心避开结队的溯行军,跟幸也会合,打开通道传送离开,再加上赶来的千代子,这样的营救方案应该可行。
原来的花咲组,涉君倨傲,远山冷漠,乍一看在这两人的领导下不太可能产生有凝聚力的集体,事实上他们也常常各自为战。不过剩下四人在这非人的压榨之下建立了惺惺相惜的坚固情谊,彼此之间的羁绊比琥珀想象得要更深。
“天色晚了,我们要更谨慎一些,药研负责带路,尽量避开溯行军。”
“是,大将。”
Ⅱ
千代子给的定位在建筑密集的区域,琥珀他们赶到时,只能见到满地的破砖碎瓦,断垣残壁,夜色下不甚明了的血迹和刀痕,昭示着此地刚刚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周围安静得可怕,仿佛有无数噬人的巨兽蛰伏在暗影之中。
三日月握紧了琥珀的手,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自己好像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呢。明明早就过了怕黑怕鬼的年纪,但忽然被人这样担心着守护着,琥珀感觉心中涌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药研停下了脚步,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到达定位的地点。
几人四下巡视了一番,能暂且躲避的应当只有这处损坏不怎么严重的院落了。
药研当即翻过了院墙,墙内传来了“铮铮”几声打斗的声响,在寂静的黑暗中更显得惊心动魄。
院门被轻轻推开了。
“请过来,大将。”
院内的一角,幸也闭着眼睛半躺在一张草席上,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一左一右护卫在他身边,还有太鼓钟贞宗、物吉贞宗、蜻蛉切和日本号四把刀。
方才药研应该是被当成闯入的溯行军攻击了。
“幸也,醒醒,我是琥珀。”琥珀轻拍他脸颊,触感冰凉黏腻,“他伤在哪里?”
平野藤四郎解开了他的羽织,露出里头白色的审神者制服,腰侧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血痂,还不断有鲜血一点点渗透出来。
“刚才突然涌出来好多溯行军,我们没能保护好主公。。。”前田藤四郎低着头。对于护身刀而言,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更难过呢?
“他的伤势不能耽搁,总之先传送回我的本丸吧。”双手相合,试图再次打开时空通道。
可是,这次却没有成功。
“啪”的一声,她再次合掌,依然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琥珀姐。。。”不知什么时候幸也醒了过来,“我试过很多次,这一片的时空通道,应该是被屏蔽了。。。”
“屏蔽?”屏蔽通道这种操作,应该不是溯行军能做出的。
幸也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动一动嘴唇都让他无比费力,琥珀弯下身去凑近他才能听清。“没想到你会来的,连累你了,抱歉。”
“说什么傻话,既然这样,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之后我们转移到别处去试试。”她转向身后,“日本号先生,可以把你的酒壶给我吗?”
日本号知道她要做什么,不忍地皱起了眉头,解下酒壶递过去。
琥珀从随身物品里取了些包扎用的绷带纱布,幸好她学过一些急救课程。
“药研,过来帮我一下。”
幸也咬牙忍着疼痛被平野和前田扶着躺下。“琥珀姐,你知道吗?这里其实离涉君牺牲的地点也不远。”
琥珀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所以你背着我们提前回来,还是想查清楚他的死因吗?”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涉君当初不通过时空通道逃脱,我原先以为是因为他的骄傲让他想要死战到底,如今看来,也许是他逃不掉也说不定呢。”幸也苦笑着。
“隐藏在幕后屏蔽了时空通道的那个人,才是真凶吗?”琥珀不由猜测,幸也此番遇袭,或许正是因为调查地太过深入,真凶想要予以警告甚至灭口。
“嘶——”伤口处和血污被板结在一起的衣服被撕开,牵动着伤口又汩汩地冒出血来,幸也压抑地痛呼一声,“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即使远山阻止过。。。”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幸也?”
幸也的双眸中泛起一层水光:“因为我。。。我做梦都想成为像涉君那样的人。。。即使做不到。。。我也想为他报仇。。。”
他短暂的十几年的人生,一大半笼罩在灰暗的阴霾之中,像路边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任人踢来滚去。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了审神者,加入了花咲组,认识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的人,这个太阳,灼化了少年那颗卑微而脆弱的心。如果可以像涉君一样强大就好了,像涉君一样发光发热,像涉君一样永远是别人眼中的焦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成了少年努力下去的唯一理由。可是,那一天传来的却不是他的胜绩,而是他的死讯。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才能替他报仇。”琥珀抱起了酒壶,将里面的液体向伤口倾倒下去,“忍着点。”
酒精的刺激不仅能消毒杀菌,也能加倍伤口的疼痛。幸也紧咬着唇才没有发出惨叫声,随后在剧烈的痛楚之下他再次不省人事。
“人类的执念真是可怕。”药研咬断了绷带,固定好最后一个结。
日本号脱下了自己的夹克给幸也披上,防止他因为失血过多而体温骤降,而后把瘦弱的男孩背了起来。
“因为有执念,才有了力量啊。”日本号说。
“小心敌袭!”外围负责警戒的物吉贞宗和太鼓钟贞宗同时发出了讯号。
话音刚落,一排漆黑的羽箭就借着夜幕的掩护射进院内。
蜻蛉切把长枪抡成了一面圆盾,大包平和三日月也分别护卫在左右两侧。
“敌人已经发现这里了。”
院中的众人都拔出了刀。第一轮不过是试探,溯行军突入院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被包围了。”从树下跳下来的太鼓钟贞宗传达了不乐观的信息。
“哪边的守军最薄弱?我们从那里突围。”琥珀冷静地下达指示。
“正对院门的地方溯行军最少,但是会不会是陷阱?”物吉贞宗说道。
己方虽然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但战力依然可观,搏一把未必没有出路。
琥珀刚要说话,就听沉默了许久的三日月开口:“外面情况不明,街道中很可能潜伏着更多溯行军,我们需要诱饵去引开大部分敌人。”
“这种事果然还是让男人来做吧!”大包平挥着刀慷慨激昂道。
唯一的女人琥珀和其他男人面面相觑。
“不,我的意思是说。。。”
“我与大包平同去。”三日月道,“主殿要尽快找到未被屏蔽的区域,回到本丸,之后再启动强制召回程序把我们接回去。”
的确只有这样的法子,然而这样一来就只有琥珀的刀剑可以担此重任了,因为强制召回的只能是自己的付丧神。
“那我也去,两位老爷在晚上认不清路吧?”药研道。
“我想药研留在主殿身边更好。”三日月说,“再说,月亮就快要出来了。”他仰头望向夜空,几片云彩的遮掩下,半弯月轮掩映其间。
“等一下!”琥珀突然怒道,“你们在擅自决定什么?问过我的意见吗?”
“那主殿有更好的提议吗?”三日月露出浅浅的笑意。
琥珀语塞。她不放心三日月他们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但凡她的动作慢上一刻,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三日月。。。我们一起突围出去也可以。。。”深知这种时候露出优柔之态一定会扰乱军心,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攥着三日月的袖摆,好像这样他就不会离开自己了一样。
“那就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三日月却少见地狠心起来,“来时我们似乎经过了一片空地,那里比街道更适宜太刀作战,大包平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大包平轻蔑道:“我又不是路痴。”
琥珀终究还是不得已松开了手。
“不会有事的,我带着御守哦。”三日月轻声在她耳边说。
“我也带着御守呢。”不明所以的大包平硬要展示自己良好的听力。
“一切小心。”强行斩断了自己留恋在那道靛蓝身影上的目光,琥珀带着其他人躲到了门后。
Ⅲ
三日月和大包平已经冲了出去,伴随着箭矢炮铳的声响,一大众人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溯行军的数量的确比侦查所得更多。
琥珀等人也闯了出去。街上还留着几个杂兵,但都在他们发出信号前被解决了。
“往白金台方向走!”
琥珀勉力跟上付丧神们已经特意放慢的步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在这时候成为拖累,早到一分,三日月他们也就少一分危险。她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何况对象还是三日月。
“吼!”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尘土飞扬。
面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围墙。
开路的物吉这次没能给大家带来幸运。
那道围墙,是三把大太刀。幽绿的光混着丝丝的黑雾在周身环绕,释放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再远一步就是白金台地区,看样子,他们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而设的守门人。
当真是想赶尽杀绝吗?
蜻蛉切甩出了枪,打算殊死一搏。药研的脸上仍旧看不出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掌心已经满是汗水了。其他付丧神也都摆开了架势,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尽管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付丧神,但多时的奔波已经让他们极度疲惫了。
混战之中,平野和前田竭尽全力也未能阻止一把大太刀更近一步,反而被狠狠甩开砸在墙上,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护卫主人。
日本号见状放下了幸也,挺枪迎上,他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琥珀扶住幸也,支起了灵力的光盾,准备迎接随时会到来的冲击。
这时,赶来的第四把大太刀瞬间扭转了战局,像台绞肉机一般碾过众人,直扑向战阵的核心——两个审神者。
意料中冲击和疼痛却并未袭来,在几乎窒息的紧绷之中琥珀睁开眼。
咫尺之近的大太刀被一长一短两把刀刃贯穿了身体,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他身后,站着的是大太刀萤丸和短刀爱染国俊。
再将目光投向两把刀身后,那个披着黑色羽织的审神者,让琥珀本已剧烈的心跳在停顿一下后再次加速跳动,冷汗涔涔。
那是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荒井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