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疼痛会凝固成透明的琥珀。就像你离开后的第七天,我在浴室镜面呵出的白雾上画笑脸,水珠沿着弧线坠落时,忽然意识到这是你教会我的表情。原来爱的形状早就在时间里溶解,却化作钙质沉淀进骨骼,每当雨季来临便在关节处隐隐作祟。
我们曾共享过同一片寂静。深夜电话里交缠的呼吸,地铁玻璃上重叠的掌纹,还有最后那个来不及命名的拥抱。如今这些褶皱的沉默堆积在胸腔,成为某种类似海螺的结构,总在无人的时刻将往事卷成轰鸣的浪。我仍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忘记如何呼吸,仿佛那年夏天你教我游泳,潮水突然退去后裸露的沙滩。
记忆在回声中剥落。你说要带我去看的极光,最终碎成冰箱指示灯幽绿的闪烁;约好合写的长诗,被揉成超市小票上的零散数字。最可怕的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争吵,它们没有形状却永远悬浮,像没有打结的气球飘在头顶,投下变形的阴影。
十年足够让所有诺言脱水成标本。听说你在城南有了会开花的阳台,而我的早晨依然在重复烧焦吐司的气味。我们终于成为了彼此时差中的幽灵,当暮色漫过城市天际线时,各自对虚空举起盛满月光的酒杯。
或许遗忘本就是最温柔的葬礼。某个秋分午后,我忽然发现想起你时不再需要咬住下唇。风穿过空荡的房间,掀起的只是窗帘与尘埃的圆舞。那些被抽去实体的往事,此刻终于变成真正的光,穿过我,照亮我,再不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