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与认识20多年的老友一起吃饭,席间聊起各自的爸爸,大家都总结倔强固执难以变通,和妈妈的随和奉献比较,都感觉与爸爸更难相处。
前天回家,我问妈妈,我爸的腿好一些了吗?医生怎么说?说到这里她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了,明明医生开了半个月的住院理疗,在住到13天的时候他非不去了说是自己觉得好了,去医院办了出院,怎么说怎么劝都拦不住。我匪夷所思,明明住院有医保报销,多住两天并不会多花几个钱,之前的门槛费已经付过了呀?她说不知道也劝不住管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固执。我用经常我妈说我的话打趣到,嫁人是你自己选择的,自己以前脑子进的水,现在哭着都要喝下去。
不过我爸的固执,我也并不奇怪了。自打几年前带着他们在北京玩的时候,我多嘴唠叨了几句关于保重健康享受生活的“废话”,他十分生气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几乎对大事小事再也不敢吱声了。杨同学说,她经常和她爸斗嘴,维护妈妈或是纠正爸爸的错误观念。我和周同学异口同声地说,你们家够好了请知足常乐,我们对老爷子都是要哄着供着,哪敢多说一句话?发小的爸爸,明明表现出各种糖尿病的症状,大家劝他去医院,他坚持自己没有生病不做检查;好友的爸爸有心脏病,但坚持不做手术甚至连造影都不做;周同学的爸爸明明已经生病了,却依然抽烟喝酒不停止......这样的固执让做儿女的心痛却又无可奈何,找不到一种与父亲沟通的更好模式。
回忆起来,小时候爸爸也一直是不多话的,很少唠叨,大多是在特别高兴的时候说两句,或是我错得很厉害的时候棍棒相加;在妈妈不答应买东西的时候他总是松口更快;或是通过妈妈的转述告诉我你爸爸让给你买点什么。和爸爸直言对话,好像真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辛苦地工作赚钱。我还记得在工厂改制全体工人下岗的时候,我爸憋坐在家里好几天一言不发,在大批工人下岗的过渡时期选择了晚上去蹬人力三轮车挣钱,那时候人力三轮很贵,都是两个人合租一个蹬白天一个蹬晚上。那个年代,我所在的小城市治安不好,常常传出抢劫杀人略货的新闻。我记得自己那一段时间总是睡不好很容易惊醒,担心深夜在外的爸爸。
在回忆起这个情形的时候,我突然潸然泪下。想起当时下岗的父亲,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费力地蹬着三轮在深夜的街头时,突然明白了沉默,真实而深沉的父爱。突然理解了爸爸们年老的固执。也许是一直承担着家庭的责任都是家庭最坚实的顶梁柱,不希望自己一生的坚强被年老病痛折磨的步履蹒跚让儿女扶持,所以拒绝承认病痛;而为家庭舍弃了太多年青时的爱好和愿望,希望在儿女独立后,过一过肆意自在的生活,抽烟喝酒这样不健康的方式也算是随意的表现之一吧。想想,年轻时为儿女,年老时被儿子管,也实在是憋屈,而我们做儿女的,是不是也应该放宽心呢。
就像说,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能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也许真正理解父亲的固执,也只有到我们年老感同身受之时。也许现在,我不应该让父母来理解我,而应该是我去了解他们,因为从出生开始,父母对我们就无限包容了。现在,应该是我去理解他们,但我希望,能早一点,再早一点理解,用父母想要的方式对待他们,因为岁月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
父爱如山,沉默深沉。而我,也许应该用默契的沉默回应,配合着过他想要的生活。
2017.4.5-6